从家到诊所来回一千七百多步,单程也就八百多步。
第一天,在妻的搀扶下走了二十三分钟;第二天半搀扶走了二十分钟;第三天一个人尝试着缓慢的走着,走了二十一分钟;第四天走了十五分钟。
今天十一分钟!“这应该是伟大的胜利!”我对妻说,也对自己说。
有时候会不自觉的陷入一个轮回,比如说七年前的一天靠着柱子缓缓的萎缩,而后终于躺在地上而后住进医院;两年前一大早“不小心”摔倒而后住进医院;那天也是这样:来到卫生间刚出门就嘛事不知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妻拉着我得手拍着我的背急切的喊着我的名字,朦胧中地砖上是一滩血——还好,我醒过来了!
吃力的睁开眼,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挣扎着坐在地上,然后扶着门框直起腰挪到卫生间:老天爷,这是谁?上嘴唇开裂很明显的三块儿,其中一块拇指大小耷拉着,漱口之后吐尽满口殷红又不停的从牙缝间流出来……
赶快去医院吧,妻很紧张。倒车挪车驱车医院挂急诊,大夫很认真很细心:赶快拿手术包来,赶紧缝,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先给你打麻药啊,打麻药就不疼了。”就像逗小孩似的“呲……呲”两下瞬间没了感觉,只听得大夫和护士忙碌的清洗着伤口,缝合,又听见大夫对缴费回来的妻说“这块儿基本快掉了啊,我争取给处理好,但是预后就看造化了。”
妻很紧张,在大夫旁边抖抖索索,不停的回答着大夫的问话。“咋回事啊?”“摔倒了。”“真大一个人咋会摔倒呢?”“他说是脑子断电了”……
“好了,你起来吧。”左臂支撑着在妻的配合下勉强坐起来,大脑瞬间又空白了。“我建议你去心脑血管科做个检查,看看究竟是啥原因。”一听这话我下意识摇头——疼,连忙摆手“不要”。“那——住院观察几天吧,输液消炎看看效果咋样。”
我看着妻,不停的对她摆手“不要”。我知道妻近几年来一向是“惯着”我的,“惯着”我的饮食“惯着”我的任性。“好——好——咱不住院啊,咱回陈大夫那里输液好不?”
“给你用的缝合线呢外边是美容线,估计不会影响形象的。我给你开药是七天的,一定要按时吃,不定时涂抹,保持伤口湿润。还有呢,今天只能喝开水,并且是用吸管啊,避免伤口感染。明天可以喝点牛奶,但是不能吃饭,三天之后可以喝点面汤之类的,第五天小口儿吃点软面食比如汤面条……第七天到这里找我看看愈合的咋样,如果可以了咱拆线——啊。”大夫认真的叮嘱着,好像面对的是一个因为爬树不小心摔下来破了相的小孩。
妻不停的点着头,我心里说:唉,又让她遭罪了。
来到陈大夫诊所又是一番询问。妻说:“陈大夫,在输消炎水之外再加几瓶脑血管的药吧,以前每年这时候他都要输一段时间的……”于是,每天就是按照这个节奏:带着口罩——蹒跚小巷——输着液——听着大师们讲的历史、哲学——回家。严格按照大夫的嘱咐落实饮食:开水——牛奶——面汤——软面食。倒是真难为了妻:刚开始开水还必须是凉的,吃药的时候还得亲自给我放进口里(害怕一张口动了缝合线),尤其是吃面食,她知道我喜欢吃她擀的手工面她又不喜欢吃软的,所以先给我擀出来切的细细的加上蛋沫肉沫之类,下好了盛在碗里放在窗台等放凉了再叫我,并且一再叮嘱吃饭用小勺子……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带着口罩坐在阳台上,隔着纱窗看窗外:初秋的天空是明净的,朵朵白云飘浮着;初秋的阳光是柔软的,洒在脸上是和煦的;初秋的树叶是油亮的,真的无法找到“一叶落而知秋”的感觉。
但是秋天真的来了,我记得去年的秋天我是从黄叶开始看到红叶然后看到初雪,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每逢周三我就和同事一块下乡从沉重到责任一直到无法释然……
老屋,对!我的老屋,我在一个月前还很自豪的说我经历了八天的历史考验,貌似已经“涅槃”却又不得不坦然面对现在。那棵金桂应该开了不少的花吧,金灿灿的满院馥郁;那石榴是不是又开始落了?那棵山楂应该是一树红果压枝了吧。还有那条路,依旧人来人往吗?那路两旁的格桑花还是那样的灿烂吗?
忽然想起输液回来时小巷一个车库里忙活着烙烙馍的两个老人,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吧,一个不停的擀着,一个不停的在鏊子上翻着,岁月的印痕刻在他们的脸上,但是熟稔的手在不停的翻动着……我想,他们翻动的不仅仅是烙馍,应该更有对岁月的追忆还有未来的向往!应该是这样。
回到屋里,小步挪到卫生间提上半桶水,走到屋外打开栅栏——那棵红山茶上竟然萌生出一个个花骨朵,在绿的发亮的叶子中间随风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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