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我单脚踩在分叉的石榴树干上，又望了一眼挂在枝头上草绿色的小石榴，抿抿嘴，侧了一下身子，把整个身子靠在一根比我的小手臂还细嫩的枝桠上，左手绕过头顶，抓着一根大枝桠。重心往前，几乎是睡在了那枝桠上，右手慢慢往前伸……
“谁在偷摘我的果子？”来不及调整呼吸，左手松动了一下，本想把自己安稳地藏在绿叶中，那枝枝丫丫却晃得更起劲了。
被抓了个现行，我把额头贴在手臂上，似乎，我看不见对方，对方也看不见我了。
“哼，又是小妮哦？这次放过你。你妈妈从城里回来了，还不快回家去？”
我含糊地应和着，一边踉跄地从树上爬下来，拍拍手，又在裤腿那来回摩擦几下。正走到园子门口时，叶阿姨递过来两个小石榴。
我低着头，似乎不知如何前行，双手怎么放都不自然，就顺手接了过来。几步后，出了园子，我就一边啃着石榴一边小跳着回家去了。
002
在门口就听到了庭院里的谈笑声，我不觉停下了脚步，双脚在门栏边来回摩擦，似要把脚底板黏住的污物全部擦干净。我甚至在几步外的墙角边又找到了两个蟋蟀的小洞口，标了记号。最后用袖子一抹嘴，若无其事般地进屋了。
那白净的的确凉跃入我的眼帘，在微风中轻轻飘曳，熟悉又陌生。一起慢慢舞着的，还有那米黄色的围巾。一双细长的手招呼我过去，那挽起两节又几近要垂落下来的袖子，让我一下子想起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石榴，当然，和已经下肚的清甜的石榴。
她蹲下来打量着我，摸了我凌乱的头发，看了我的耳后，扯扯我的衣服。然后拉起我的手往井边走去。她再挽起袖子，毫不费力地打着水，我盯着水桶里越来越多的水，却也分明看到了那在空中乱颤的袖口，不觉看了她一下，笑了。
“这傻孩子。”
湿毛巾覆盖在我脸上，上下左右地摩擦着，一阵清凉过后，有些不适。她把我的脸擦得生疼，耳朵是，双手也是。
尔后依旧是清凉，舒爽的清凉。
003
木沙发上堆了好几个大袋子，我大跨步向前，一边叫嚷着一边拆开一个又一个袋子。妈也坐下来，看着我。
“妈，这个书包很有型，但是我没有同学背过这种的。”
“那你当第一个罗。”
“妈，这衬衫太特别了，袖子上的花花真好看。要配这个吊带裤子啊？额，都没有同学这样穿的。我不要。”
“小妮这么害羞的？来，穿上去看看。”
然后，我就不舍得脱下来了。
我蹲坐在她胸前，似曾相识的香味，从她袖子上，从她脸上，从她胸前漫开，把我轻轻裹住。我贪婪地闻着。她给我梳了头发，把辫子扎得高高的，一甩一甩的如荡秋千般。头皮有点痛，忍忍就好了。妈一边梳着头一边问我的功课，我挂念着的，却是她这次买回来给我的新衣物。
这一日，我乖乖地穿上了鞋子，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荡着辫子一摇一摆地上学去了。
004
一整个下午，我端坐在课桌前，身子挺直，头不由自主地随着无声的旋律在轻轻扭动，只为感受那辫子的摇摆。头一偏，眼前一不小心，就出现了那白衣飘飘带着一种特殊香味的女人，啊，那是我的妈妈。
我又想起了那清脆香甜的石榴，里面嫩白嫩白的，可好吃了。
晚上的家长会，我的妈妈定是整个课室里最好看的，想到这，我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满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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