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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总是很想你

最近总是很想你

作者: 愿你如夏日清凉的风 | 来源:发表于2021-09-08 16:07 被阅读0次

    父母的失望

    灵子的小时候是跟伯母一起生活的,准确的说,是在自己家里呆不下去,然后逃到伯母家里去的。

    灵子有一个姐姐,比自己大2岁,父母很庆幸第一胎是个女儿,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再生一个了,父母心里想着,再生一个就一定得是儿子啊。

    那个时候,农村重男亲女的现象特别严重,再加上计划生育抓的很严,如果第二个还是女儿,就再也不能生第三个了,而灵子的母亲有8个兄弟,她似乎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想生一个儿子。

    在灵子出生前,邻居和亲戚都说母亲的肚子里是个男孩,灵子的母亲也这样想的,本来是要去医院里验一下的,后来亲戚说附近不远有个村,那里有个老婆婆算命看相特别准,一定能确定母亲的在肚子是不是男孩,母亲显然是更相信这个老婆婆而不是医生,拉着父亲非要去看相,老婆婆没有让他们失望,胡扯了一通后,父母担忧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但是灵子让他们失望了。

    在预产期快到的几天,父母就早早的来到县城的外婆家住,期待着灵子要生下来的那一天,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安全的方式来到医院。
    或许灵子这辈子能获得的父母的爱都在母亲的肚子里耗尽了吧,在从手术室里抱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一生就注定了要自己承受着一切接踵而至的生活的苦与难。

    母亲的彻底醒来和渐渐的恢复,是决定灵子去留的开始,还在医院的时候,一家人的情绪就不对了,每个人的脸上不是喜悦,而是好像全部都像写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亲戚们表面上是关心,看到父母的表情后,连祝贺的词都懒的说,直接变成了宽慰,母亲也知道他们出了病房的门,会变成另外一副嘲笑的嘴脸,但表面还是要装着客客气气的。

    在住院的那几天,外婆家的亲戚来了一拨又一拨,最重要的是四个已经成家的舅舅和外婆,父母在他们探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寻找跟他们关系最好的人,然后着重的跟他们聊天,甚至是试探,看看哪个舅舅或舅妈比较好说话,会更喜欢灵子一点,希望可以让灵子在他们的身边长大,至少是呆几年,等母亲生了儿子以后,再接回去,最希望的当然是外婆,但外婆拒绝了,她还有4个儿子没有结婚,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带个婴儿肯定不行。另外的四个舅舅更是不可能了,有的已经有自己的孩子,有的后面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愿意在还没有孩子之前就带着灵子。

    面对这种从一开始就能预知的结果,父母除了无奈,还有就是恨那个老婆婆骗了他们,并扬言要回去找她算账,除此之外,对灵子还算是不错的,该喂奶的时候喂奶,该哄的时候也会哄,只是哭久了,烦了,吵架或者火大的时候,也免不了要挨上几下打。

    第一次给灵子温暖的老夫妇

    偏偏灵子的小时候身体不争气,隔三差五的有个小病小灾,本来就不想让邻居们都知道,结果一生病老是往医院跑,全村的人都知道灵子的家里有两个女儿,父母对灵子的态度也越来越差了。

    直到灵子2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住了5天,在第六天的时候,灵子在医院的门口走丢了,离医院不远处有个粮管所,灵子一个人坐在门口哭,一对路过的老夫妇走上前来安慰并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门口的保安说是从医院那边走过来的,一路走一路哭,也不知道是谁家走丢的。

    老夫妇看着灵子很可怜,于是带着她一起走回了医院,在各个科室都问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父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领回了家。

    那个年代,走丢了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到哪里落下算哪里。

    老夫妇买了奶粉、换洗的衣服,还有婴儿的必需品,一边养着灵子,一边挨家挨户的打听是谁家丢了孩子,打听到外婆家的时候,才联系上灵子的父母,那个时候已经是灵子走丢的第三天了,父母从乡下赶来县城,接走了灵子,还有老夫妇买给孩子用的东西,从那以后,灵子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直到灵子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老夫妇早已去世了。

    伯母的爱

    灵子的伯父在堂哥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伯母一个人拉扯着带大了堂哥和堂姐,伯母和灵子的母亲关系很差,一开始的时候住在一个屋檐下,经常吵架,后来伯母一个人租房出去住了,在同一个房子里的房间就拿来当杂物间,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了,但少不了要来几次,还是常常吵架,后来伯母就干脆不来了,每次取东西都让堂哥来。

    伯父比灵子的父亲大15岁,而伯母比伯父还要大3岁,所以在灵子刚出生的时候,伯母已经48岁了,灵子1岁的时候,堂哥已经20岁了,因为伯父去世的早,所以堂哥堂姐都没怎么读书,初中以后就都出去打工了,留下伯母一人在家,这也是为什么灵子小的时候很爱往伯母家里跑的原因。

    一开始在一个屋檐下住的时候,灵子常常被丢在房间里几个小时没有人看管,饿了、尿了、拉了、摔了或者有什么病痛没有人看管,伯母常常看不下去了,就进到父母的房间里来喂奶粉,换尿布或衣服,看到有感冒或发烧的情况,会喊医生来,但母亲因为跟伯母的关系,常常还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跟伯母吵架,吵的次数多了,伯母也就不太爱管了,但还是有的时候不忍心。

    也是因为这份不忍心,灵子越来越喜欢伯母,甚至会喊伯母妈妈,为此母亲和伯母还大吵了一架,等灵子走路越来越顺了,去伯母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挨打的次数也就渐渐多了,但即便是这样,灵子还是要去,有的时候是吃饭,有的时候是睡觉,有的时候是过夜,灵子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当然是知道灵子哪里去了,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懒得管,想住几天就几天,想吃几顿就几顿,要不要换衣服、洗澡、洗头这样的事情也从来不过问,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抽出空来了,就会拿着一个打人的鞭子,站在伯母的家门口喊,一开始灵子会蹑手蹑脚的往门口走,后来渐渐的只要听到了母亲的脚步声,伯母就会让灵子从后门出去,然后让母亲自己进来找,找不到人了,也就自己回去了,然后灵子一个人在外面躲一会儿,又偷偷的溜回了伯母家,但也有在外面溜达的时候会被母亲抓住,毒打一顿,拉着回家,只是到了第二天上午还是要去找伯母的。

    有的时候在菜园里,有的时候在田里,有的时候在山上,有的时候在家里,灵子总能找到伯母,在菜园里的时候,灵子就陪她种菜,浇水,锄地,拔草,在田里的时候,灵子就陪她插秧、割稻谷,或是躺在稻梗上玩耍、抓青蛙或玩泥巴,在山上,灵子就陪她一起放牛、捡柴、或在松树下打盹,在家里的时候,灵子就陪她一起洗衣、做饭,伯母总是会选灵子喜欢吃的菜,特别是秋天里的像月牙一样的扁豆,菜园里的茄子,以及村里人做的豆腐,伯母总是换着花样的给灵子做,灵子吃的很开心。
    在和伯母一起的时候,灵子会悄悄的喊伯母妈妈,是那种发音很短很快很轻,但很确定的声音。那些跟伯母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很快乐的、幸福的,伯母好像也越来越离不开灵子了,而灵子好喜欢一直粘着她。

    一定要坚强,任何苦与难都会过去

    伯母总是跟灵子说一句话:一定要坚强,任何苦与难都会过去。
    小的时候灵子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后来读书了,灵子渐渐的懂了这句话的意义,之后,无论灵子再遇到任何困难,内心不再惊慌、恐惧、害怕,而是冷静的看待,乐观的看待,在心里盘算着找到解决的办法,更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以及应该怎么做,灵子也似乎总能确定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因为天天和伯母在一起的关系,父母很早就把灵子放进学校,读一年级的时候才4岁多,那时候的农村没有幼儿园,要读书只能上小学,老师也根本不太管是几岁,想上学就收,再加上小学就在家附近,也不会有人会问灵子想不想去。在没有任何启蒙和培养的情况下,灵子就跟着比自己大两三岁甚至更多的孩子一起读小学,一直到上高中,她都是班里最小的那一个。

    在读书这件事情上,灵子一直都很顺利,一二年级的时候成绩并不是很好,但还没有到需要留级的时候,从三年级开始,因为学校来了一位新数学老师,他是一位特别和蔼的男老师,戴着一付黑框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暖,他是灵子第一个不害怕的老师,在数学老师耐心的指导下,灵子的数学成绩越来越好,从最早的63分,到74分,到82分,到93分,再到100分,成绩越来越好,之后就是语文了,因为数学的提高,语文老师对灵子也有了更多的关注,对她更有耐心,还常常在班级里鼓励她、夸奖她,同组的同学还常常给她很多的帮助,语文成绩也有了稳步的提升,到了五年级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稳居在班级前三名以内的位置了。

    伯母真的走了

    然而,表面看似一切都很顺利的生活,其实一场大的灾难正在暗流涌动,伯母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常要去市里的医院检查,最严重的时候,堂哥和堂姐都回来了,他们把伯母带到了南昌,经过一翻检查之后,确定了是直肠癌,并且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的很多关键器官,已经到了晚期,药物和手术的意义都不大,除了减缓身体的疼痛,什么也做不了。

    对于九岁的灵子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开始天天围着伯母,也不想去上学,一天到晚的跟着伯母,父母拉也拉不走,打也不走,堂哥堂姐劝也不管用,她就想这么一直陪着,她希望伯母可以好起来,希望还能一直陪着她,希望伯母还可以一直看到她在进步的成绩单,她还想继续跟讲学校的事情,想把老师夸她的话,同学帮助她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伯母,她马上就要中考,她希望可以考一个很好的成绩,然后告诉伯母,让她开心一些。

    一开始的时候伯母听的时间还比较多,渐渐的伯母总是说累了,想睡一会儿,每次听到说累了,想睡的时候,灵子就很害怕,她怕伯母会睡着了就再也不醒了,于是一边扶她躺下睡觉,一边一直拉着她的手,有的时候就干脆直接睡到她的旁边,要一直感受着体温,每一次觉得手冰冷的时候,就揣在怀里捂热,就这样一直捂到伯母一次次醒来为止。

    快中考的时候,因为前面缺了一些课程,灵子没有考进前三,拿到成绩后,虽然可以直接读初中,但跟前面的成绩比,确实是差了一截,灵子很难过,她没有脸拿这个成绩给伯母看,再次进到伯母家后,也没有任何人问成绩的事,她也没有再提,只是默默的陪着伯母,还是照样一直捂着她的手。

    一个多月后,伯母去世了,灵子伤心痛哭了一整夜,哭累了就靠在寿棺下面的脚架上,整个人软弱无力,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大脑想的全是和伯母在一起的日子,无论谁在耳边说话还是拉扯,对她而言,都只是躯壳上的扭动,大脑里一直是那些画面,即使是被拉到了床上,灵子都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送葬的路上,灵子一个人从头哭到尾,一起送葬的和路过的人都听到了,父母也知道了。

    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灵子过的很消沉的,不跟任何人说话,总是往伯母家跑,或是去那些他们经常一起去的地方,或是一个人坐在水库坝上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好在很快就要开学了,因为初中是要住校的,周末才回来一次,灵子也很想早点离开家,住到学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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