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船带着胖警察飞远了。
我瞧了瞧手里的转向器——―这其实是一把钥匙,没有它,齐柏林飞艇就只能飞直线,此刻我只想问胖子:世上有哪条回家的路不是九十八弯才能抵达的呢?
我承认,我被算计了——―或许还有高德警局的秘密警察署,他们一直怀疑我的身份,多年来我装疯卖傻躲进安定医院打针吃药才没被识破——―但是:
他们也未免太小瞧我们炊事班了,作为一名航空师中士,我可以不会打仗不会做饭,甚至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但飞行器的转向器“死不离身”,这是航空师的祖训。
对这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我一点都不伤感。
我失去了所有,但也因此拥有了一切。我们总容易为失去的感到悲伤不已,问题就在于:你所失去的注定是你要失去的,而你所拥有的未必是你应该拥有的。
所以,当我把失去变作拥有,世界朝我笑了。
此刻我站在荒寂的小行星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开阔——―之前所有的压力和无奈、所有的困惑和不解、所有的欲望和理想,所有的乱七八糟鸡毛蒜皮,此刻烟消云散、与我无关了,我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负责、也不必再有任何虚伪假装。
于是我痛快淋漓地撒一泡尿,淋湿了小行星的表面。
太爽了。
不用着急麻慌找厕所、不用在淑女面前假装自己没有小鸡鸡是个好人、不用担心尿在池子外面被人嘲笑太短没文化、不用害怕随地大小便被红袖章逮住罚款……唯一让我难过的是引力有点小,有几滴撒在鞋子上了。
然而,这都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呢?
比如说工作——我热爱工作,就像我喜欢胖子。
每天一早醒来,无情地驱打自己驴拉磨一样去上班,这样不仅能获得高潮一般跌宕起伏、涟漪不尽的快感,据说最后还能得到救赎,甚至得到成仙、长生不老。
噢,耶。
既然如此,那就放逐罢。
(卡尔·马文,写于未名小行星)
编者按:
疯狂的境地,疯狂的人。
有关疯狂的定义,大意是说,不能与大多数人为伍。 然而这并没有多少好下场,除非你心甘情愿。
看来,卡尔先生真就是这样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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