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

心上人

1
阿乔遇到小八，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

那天，阿乔刚从医院出来，天气灰蒙蒙的，如同他的心情。

他撑开伞，看到医院不远处的长椅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阿乔揉揉眼睛，那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2
他慢慢走过去，发现是一个小小的金属团。

“不是小狗啊……”

阿乔转身，打算离开。

“带我回家好不好？”

阿乔吓了一跳，一颗圆乎乎的金属小脑袋映入眼帘。

那两颗灯泡似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

这是，机器人？

“求求你，带我回家吧。我什么都会做！”

机器人猛地站起，阿乔发现，即使它站起身子，还不到自己的小腿高。

啪嗒，一颗螺丝落到地上。

骨碌碌，滚到了阿乔面前。

对面的机器人似乎想捡回螺丝，却又迟迟不敢动。

沉默片刻，阿乔弯腰捡起螺丝。

“好。”

3
就这样，阿乔把机器人带回了家。

“我叫阿乔，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边把那颗螺丝拧回机器人身上，一边问道。

“我，我没有名字……”

阿乔低头，长长的睫毛好像扇子一样，在眼睛下方投射出一抹阴影。

“那，你就叫小八吧。”

“嗯！”

确定名字之后，阿乔拿出毛巾，给小八擦了擦身子。

他不知道进水对小八有没有影响，在网上搜索，也都是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小八，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八摇摇头：“我觉得自己现在好极了！对了阿乔，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吧。”

看着急于表现自己的小八，阿乔笑了：“好。”

厨房一阵叮咣乱响后，小八端出一盘黑漆漆的东西。

“给！”

阿乔正在吃药，眼角一瞥，差点噎着自己。

“咳咳，还是我自己来吧。”

猛灌了几口水后，阿乔无奈说道。

“那我把家里打扫一下吧！”

还没等阿乔拒绝，小八就去门后拿那把比它还高的扫帚了。

阿乔摇摇头，进了厨房。

等他做好一碗面端出来的时候，屋里似乎比刚刚还乱了。

衣架倒了，写字台上的书掉了。

本来在衣柜里的衣服，现在也全摊在了地上。

小八趴在扫帚上，双手抱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是不是很没用？”

阿乔愣了一下，把面放到桌上。

“小八，谢谢你。”

小八抬头，似乎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阿乔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小八过去。

犹豫了一下，小八还是乖乖爬到了阿乔腿上。

阿乔吃着面，小八趴在他的腿上。

屋里很安静，只有面条吸溜吸溜的声音，一直在回响。

4
这样热闹的日子，在阿乔某天早上晕倒后，宣告结束。

小八愣愣地看着家里来回走动的医生，然后，悄悄爬进了救护车里。

因为抢救及时，阿乔很快脱离了危险。

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两颗比灯泡还亮的眼睛。

“小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从前有个男孩，在公园的长椅下发现一只小狗，于是他把它带回家，取名叫小八。”

说到这儿，阿乔温柔地看了小八一眼。

“后来，在男孩生日那天，爸妈带着他和小八一起去海边玩。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还下起了大雨。车侧翻了，除了男孩，都……”

阿乔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

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他的心里依然很难受。

“再后来呢？”

“男孩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听医生说，要不是那只狗把男孩从着火的车里拖出去，他也活不成了。不过，打那之后，男孩的心脏就出了些问题。”

阿乔到现在都记得医生对他说的话：

“你的心脏在车祸中损伤太严重了，我也不能保证，你究竟还能活多久。”

但是，阿乔并不在乎。

父母和小八都离开以后，他觉得人生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直到遇到机器人小八，阿乔才对生活重新有了些期待，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小八多久。

“呼呼，不疼。”

小八趴在阿乔心脏附近，轻声说道。

“嗯，不疼。”

阿乔弯弯唇角，摸了摸小八圆乎乎的小脑袋。

5
谁都没想到的是，阿乔的病情在几天后急剧恶化。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可是，阿乔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又醒了过来。

“小八？”阿乔急于和小八分享活着的喜悦。

“你醒了。”

回应阿乔的，是医生。

“医生，您有没有看到我的机器人？”

“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有个测试中的芯片，本来能植入你心脏里，但后来丢失了。”

阿乔点点头。

“芯片连接到机器人上测试的时候，居然让机器人有了自主思考能力。那个机器人逃离了实验室，就在我们对你的身体状况无能为力的时候，它又出现了。”

“是……小八？”

“嗯，你的心脏现在完全没问题了。至于那个机器人……”

医生指了指桌子一角。

在一堆七零八落的零件里，那颗圆乎乎的小脑袋格外醒目。

只是上面两只和灯泡一样的眼睛，再没了光彩。

“小八……”

阿乔摸摸心脏，那有力跳动的声音，似乎是机器人小八，对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