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刚入冬时,我去德州赴完姥爷的寿宴,开车回东营。
德州和东营之间要走那条极长的荣乌高速(也好像是济青高速,我忘记了),空旷整齐的沥青路很容易让开车的人感到疲乏和无聊。
老旧的别克车上坐了四个人,还有一只硕大的包裹,这使得可怜的老别克像一头步入暮年的骆驼一样,在我深踩油门时发出嘶哑的低吼。
进出高速的收费站都设有疫情防控点,过路的人要出示健康码、行程码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下高速的检查口摆着一张白色方桌,围着方桌坐着三个检察员,见到我们的车靠近便欠身起坐,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场所码让我们扫。
我把窗户打开一半,伸出手机扫码,手持场所码泡沫板的男人立马对我说:“把口罩戴上!”
我有点疑惑:“我在车里,还需要戴口罩吗?”
“在车里也得戴,疫情这么严重,你不知道吗?”
一路的疲乏像一颗银白色的钠块被投进水中,在此刻瞬间爆炸:“我在车上戴什么口罩,管这么宽。”
男人不再说话,好像被我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
后来的一路上我都有些意难平,嘟囔着抱怨。
过了很久我又想到这件事,觉得那个男人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但,我有错吗?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三年来,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好像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行程码取消后,有些人变得惜命,有些人无所适从。
之前有个说法是,手机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新器官,因为我们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它。但在这三年中,真正成为我们新的器官的其实是各种“码”。
虽然在技术层面上不会发生,但我还是很担心世界上的二维码会被消耗殆尽。
在这段难熬的日子里,我们变得谨小慎微,不敢因为出行的限制发牢骚,因为害怕自己会变成众矢之的。
十一月初的东营经历了一次疫情小爆发,舆论都把矛头指向了“把病毒带回家的人”。
人最大的恐惧之一便是站在人群的对立面,身处人群之中时也许无所畏惧,但当自己真正地逆人潮而行时,那种恐惧无以言表。
好在,12月13号的零点,我们再也搜不到行程码了,再也不会出现因为扫码时手机太卡而被人插队的尴尬,再也不会连夜跑去人民医院做核酸,再也不用担心混管试剂里出现一个阳性了。
疫情转向,我们终于可以把那些从前难言的、让自己感到累赘的事情一吐为快了。
只是我的青春中,永远留下了一个绿色的、浅浅的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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