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就在那里

文/半个错别字

1923年，马洛里在纽约做巡回演讲的时候，一名记者问他，你为什么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他说，因为，山就在那里。

他或许不知道，从他口中随意说出的这7个字在此后至今的90多年的时间里，成为了一代又一代登山人诠释梦想的经典答案。

而这7个字的名声，毋庸置疑，要远远大过他作为人类第一次挑战攀登珠峰的影响。

然而，珠峰作为地球上最险要的第一高峰，有着当时连飞机都不能达到的高度，人类在无经验可以借鉴，装备又十分落后的条件下，前去冒险，注定生死未卜。

1921年马洛里首次来到珠峰，开辟了经典的8000米以上山峰的“金字塔攀登方式”，1922年，马洛里在首次尝试正式挑战珠峰时，遭遇雪崩，同行9名夏尔巴人向导全部遇难，他大难不死躲过一劫。1924年在皇家学会的邀请下，再一次担任挑战珠峰的队长。

那一年，他38岁了，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了。

登山前，喇嘛警示他：神会掏出你的心脏，用以祭奠这座从未有人类攀登上上的白色雪峰。

他在登山过程中给妻子露丝写信：我的挚爱，我像一匹孤独的野马，第一个登上3号营地，我的身后是千年的石头和冰川，脚已经在靴子里冻僵。我不停地咳嗽，心脏快要被咳裂，帐篷好像快要被暴风雪吹倒，我从未遇到如此坚决的死敌。

他给女儿写信：我想在八月份举行一个小小的茶吧，吃一块味道淡淡的蛋糕，你爸爸是不是好贪心啊……

在珠峰峰顶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队友一个个掉队，除了他和欧文，坚持到最后的两名队友也一个得了雪盲，一个几乎窒息死掉。8000米之上，他和欧文几乎成了孤军奋战。

1924年6月8日，马洛里和欧文发起了对珠峰最后的冲锋，12点50分，摄影师透过云层看见了距峰顶不足200米的马洛里和欧文，他盯着那两个小黑点快速地移动，他们或许想补回之前丢掉的时间，然而这迷人的景象刹那间消失了。

从此，马洛里和欧文再没有回来。

喇嘛一语成谶。

陨落的英雄受到了整个国家的哀悼，在获悉死讯的那天早晨，整个英国教堂的钟声都为之敲响。

然而在这次挑战珠峰的遇难事件中，人们心头不约而同地都有一个疑问，马洛里和欧文在遇难之前到底是否攻克珠峰？

直到马洛里罹难后的76年——1999年，美国登山队的康拉德意外发现了马洛里的遗体，然而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发现她妻子的照片。因为马洛里曾经对妻子许诺，如果他登顶成功，会把妻子的照片放在珠峰峰顶，所以世人还是倾向于将人类首次成功攀登珠峰峰顶的盛誉给了这个传奇的人物。

以上关于马洛里的故事来自英国BBC纪录片《最狂野的梦想：征服珠峰》。

我一直对于登山一类的户外题材电影比较痴迷。

从早期的《垂直极限》，到后来的《127小时》、《冰峰168小时》，再到后来让我看完当天夜里失眠的《北壁》，最后到今天看的《攀登梅鲁峰》、《最狂野的梦想》，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人类为什么要历经千难万险，甚至不惜以生命为赌注，去挑战那些地球上的生命禁地？

比如梅鲁峰，这座被称为佛教须弥山的印度人民心中的神山，其最高峰——鲸鱼鳍峰，壁如刀削斧劈，峰似鬼造神设，片中以当年发现马洛里遗体为灵魂向导的康拉德为首的三位登山者在悬崖峭壁上几无立足之地，晚上休息是吊在悬崖下的帐篷，经常在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地方被风雪一困就是几个小时，他们不仅时刻饱受着极低严寒和暴风雪的侵蚀，还面临脱水和高海拔窒息的可能，由于经常用脚尖踩登岩石，他们的脚趾头都几乎是血肉模糊的“战壕脚”，然而即使这样，第一次挑战梅鲁峰，在距离峰顶仅仅一百多米的时候，由于体能透支，还是撤了下来。那种梦想近在咫尺，可能遗憾终身的场景对于一个梦想主义者是多么大的残酷。

他们当时都沮丧地说，这次回撤不会再来了。随后三人组成员之一的雷纳在一次滑雪中摔下山崖导致脑动脉受损，颈脊椎骨折，几乎成为植物人，而华裔登山者金国威也在四个月之后的滑雪中差点在雪崩中丧命，而他们的灵魂人物康拉德在历经二十多年的挑战梅鲁峰过程中，历经老师和挚友搭档的罹难，又亲历了失败和队友的遇险，更是倍受打击，他们三人都一度陷入精神低谷。

但是梦想主义者就是梦想主义者。一句话诠释了他们的生命含义：要么拥抱成功，要么死在追逐荣耀的路上。

三年后，几近痊愈的雷纳和康拉德和金国威又向灵魂深处那个蛰伏已久的梦想出发了。

这一次，天遂人愿，他们三人终于挑战梅鲁峰成功，人类又一次因征服世界上一个新的高度而载入史册。

这部纪录片的镜头几乎全是三人登山过程中的亲身拍录，那种不含半点特技，全部是大自然原生态的真实历险，让人在观影过程中，仿若身临其境。

康拉德、金国威、雷纳为人类又创造了一个记录，但是我们也看到每一个传奇记录的背后，是无数理想主义者对实现梦想的痴迷，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的投入。

生命是什么？对于我们这些满足现世安稳的人来说，可能永远无法明白这些将生命一次次投入到生死未卜冒险中去的人们。但是，我们又不可否认，正是他们以身试险的追求让我们一次次明白人类原来可以达到的高度。

穿越万年的时空和浩淼的人类发展史，人类能从百万生灵中脱颖而出成为世界上的万灵之王，无不是在一次次的冒险中走上生物链的最顶端的。冒险是至洪荒之始，祖先的血液里就遗传下来的基因，只是这类优秀的基因仅仅被少数人继承了。通过这些登山者传奇的故事，我们也明白，冒险不是盲目的行进，它不仅仅是对梦想的执着追求，更是对大自然敬畏的祭奠和虔诚。

山就在那里。

是的，每一个怀揣梦想的人心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珠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