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独立

     

落花人独立

行人侧目间，见那握绿纸伞的姑娘，她脸色郁郁，顷刻间看成与那与那共接天色的浓浓乌云，她眼中流下透明的眼泪，如滴如珠。

  你不必想也知道，她被这个世界百般刁钻过，一泪决堤，痛下失声。

      "诸事不顺，欲一通电话到家，一吐不快。"

        三伏天里才有的热烈脾性在只余几温的寒天雨夜里骤然升腾。

   心中似有千愁百恨，怎是编辑段不痛不痒的文字所可以抚平的，心下又着想了几分，却终是忍下，我不说，是怕你远在他方却神思不定，处处为我费心处处忧郁成疾，儿行千里母担忧，谁说不是呢？

  手中又加力去挑了小面，豆腐，肉丸……满满当当的篮筐里，全是化悲痛为食欲的推借。

   小格间里推推搡搡，各式各样的平价果蔬肉类，再往前便是忙得颇有微词的铺主，以及热气腾腾的大锅，而这短短几米的间距却费了好大劲才将挑选好的食材递给了寒气逼人却双颊冒汗的老板娘，不快之情溢于言表，而另一面却是忙得慌里慌张吆喝得实在戾气中人的帮厨，一时迁恼了我这诸事不顺的逆心人。

     你人多客众，四下繁碌，却也到底不能忘了商家的本分，怠慢了来客。

    一时心生怨怼，二者全不相让，气氛凝重，愈演愈烈。

    我本可以拂了袖自罢自一走了之，但到了这个份上，想到考试失利，与人口角便下定心意要吃下这碗面，且一丁点也不能服帖，已被世间万象有意无意中伤数次，这一翻，我决不妥帖，要么她向我致歉。

   到底是生意人，常年笑面，许是意会到自己的不妥之处，歉也致了，错了道了，又忙不迭去忙手头上的活计了，见了人还是一口一个洪亮的吆喝声。

   她定会想到，平日里面色和善，甚少忧愁的小姑娘竟会因一丝敷衍而恼羞成怒，脾性不收。

    许是我庸人自扰了。

  零零总总一大碗的食材，成就了今晚一道热气腾腾的晚餐。只是调味时一圈又一圈撒了半瓶醋料，一勺一勺红透整碗面的剁椒。心中仍是不畅，我也不想委屈了胃。

   食堂座位上疏疏散散稀稀拉拉的人，以及外头淅淅沥沥长此不绝的雨水，独自吃食独自舔伤的人，好不凄清。

  寂寥萧条，空落乏善的情境，不得已要逼出眼中蓄着的泪行，不，不能再矫情。

   一筷一筷地入口，辣到极致酸也极致，实在不能说美味，幸在它吃下去痛快，毫不矫作，直达心底。

  一番酣畅淋漓过后，又暗自思量之后要去往何处，与同室共居的姑娘有了口舌之争，又被外人恣意伤害过，实在想不出好去处。

  外头浇风冷雨大刀阔斧一并侵袭行人，室内又不愿浸泽于那迁怒声中去，一时无措，走哪算哪。

  灯光都有，投射在潮湿的地面上影影绰绰，连它也对我不专，笑我这个单行客。

     钻进一间不算宽敞的书间，开着暖气，体感温度在一点一点地回升。我已不是只满身倒刺的刺猬，此刻变作了一只有点受伤有点需要安慰的小鹿。

      寻书来读，它们摆放随意，东倒西歪，若是往日见到，必定唾它斥它，今日，它像是卸去盔甲的世间人，它说，恭候多时，请入座。

      合意的书被人借了出去，另寻了本平静不具攻击性的文章，捧起，读之。我已太多次为小事负气，这是在为难自己，不是别的人。

   我虽身为女儿身，却身体发肤无一不受之父母，岂容我这般随意践踏，还不是害了自个，伤了亲善。

    手机未关，光源处总是闪闪烁烁，总要到狠心关机时才见到来电显示，双生妹妹。置气归置气，还是划了接听键。

   今日早与她有次通话，是关乎考试失利的败落苦悲，只是想来想去也未找到合适托辞，言语间吞吞吐吐，却又刻意收敛，平日里惯是大大咧咧堂而周正的谈天，一时没了趣味，也就早早收场。

  现在又回了过来，她问我怎么了，我一时哽咽，哭，梨花带雨，恼，满脸羞愤。她好一通宽慰，与我说愈多的交心话，她这一生不那么骄纵任性，活得比我明白。

   她说，你别哭。我打趣她你不会说些好听话么？她待人坦诚，又说，又不必，我单这样说也叫你明白了道理，何苦饶语嚼舌，说些中听又不中用的讨好话。又注了一句，你还不要夸我好口舌。自顾得意了去。

   一顿饭一席话，便将那烦闷消散得无踪影，况且世事不止待你一人尖刻，我自寻什么不悦？

   

   你一生尽可由着性子，自己圆满，四方圆满。而我，却须踏踏实实行在地上，每一步，踩一个清楚脚印。

    今夜的雨恐怕是不会停下了，小性子耍耍也就罢了，我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