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穿越了回去,不得不变成李白或者李林甫,二选一时,你会怎么选?
想起上高中时一位好友问我,如果可以二选一,做梵高还是卖梵高画的超级大富翁?少年激扬的我未曾开口,同样少年激扬的她说,别答了,我知道你怎么选,我也会那么选。
是啊,出发时,谁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怀揣着五彩斑斓的梦想,一路奔跑着去追逐太阳呢?而今,岁月的波涛固然淘尽了泥沙,然而众多细小的金子也被沉在了河床,无人问津。
活着有多卑微?《活着之上》中对很多细微小事的刻画会一直刺痛读者的心。211毕业的大学生,教学的酬劳不是看她教的有多好,而是看她有没有编制,没有,好,她的待遇就永远低人一等。如果每个进入这个组织的人都是如此,而且得到编制的途径都公开公正,那也无可厚非。现实却是,哪怕她每次笔试都通过,面试永远会被刷掉。而她的闺蜜,却能因为有个做官的亲戚打了个招呼,从此不但解决了编制问题,更是很快被提拔。她为了编制,甚至打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等黄了青春,等白了头,等到的仍然是失望。这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对与她有同样经历的人,充满了感同身受地怜悯。是啊,你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待人,有用吗?换来的是,被丈夫嫌弃、抛弃,被外人嗤笑、看不起,栖栖遑遑到了快退休,仍弄不来一个编制,马上面临连退休金也没有的窘境,你不会心酸?
书中的主人公,一个极有才华的博士生,自己写的论文差点通不过,而照抄他论文的人就能一番运作,得全国优秀论文奖;评职称不看教学成绩,不看他材料写得有多好,平时有多少成就,就像选美,占90%的观众看你美不顶用,10%有投票权的评委说你美你才美;至于高级职称,那是鹬蚌相争时,没法子了才给他的,连他自己都恍惚到不敢相信;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坐个火车都能在坐票和卧铺之间纠结,去女朋友家拿个礼品都要女朋友偷偷贴补,不想看丈母娘脸色,又不得不在买房时接受丈母娘的馈赠,自己的妻子无非想吃好点儿穿靓点儿,他竟会自卑到怀疑妻子嫌弃自己……这些细小的卑微,如尘埃,无论密封得多么好,都那么扎心地落满生活的角角落落。
那些有权势的人呢?一个学生而已,一进校门,军训:标兵,校方指定的;班长,老师坚持按学生的选举结果,不让她当,领导直接命令,那就团支书;学校公派出国,先给名额,再找各科老师划考试范围,再考不好,改分嘛!
真的,都是些蚂蚁窝洞口般的小事儿,作者说,麻雀屁一般,千里之堤,不会溃于蚁穴?无数的麻雀屁累积起来,真的就不能形成核弹般的灾难?
公平公正真的很难吗?
可笑的是,就算选个班级班长这样麻雀屁般的小事,草根是连抢的资格都没有的。名单是领导事先定好的,选举是不公开唱票的,你别有意见,人家是在保护你,你看,要是也把你列在名单里,都没有人投你的票,你情何以堪嘛?!至于考试,分是可多可少的,结果也是可以更改的。想想也是,譬如有人给狗个金库让狗看着,虽然金库不属于给狗管理权的那人,但他可以想拿就拿,想给谁就给谁,狗不会不忿,因为一则狼都没有权力争这个岗位,再则,金库里的金子怎么用的、用哪儿了、用多少等事儿根本无人监管,这就意味着,狗也可以想拿就拿,有了这个便宜,狗还会要求公平公正?反而是不屑去当狗的狼,成了狗嘴里要求公平公正的傻子。
都想到罗马,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所以,作家余华就曾戏谑道:“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
活着亦有活着之上的骄傲。书中的主人公,可以想钱想到幻听,火车行进的声音都能听成“钱钱钱”;能把自己的生活用度省到令人发指,直觉得蚊子腿上他都能劈下二两肉般。但面对为汉奸立传,马上能让自己生活上几个档次的情形时,他抵挡住了诱惑,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和清高。是的,这种清高,或许无人看见,也许毫无意义,可那是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底线和清高。会有那么一个时刻,午夜梦回,他定会为自己有所不为而骄傲。正如作者所崇敬的曹雪芹,他不是不懂那些沟沟绕绕的事儿,他是不屑,他有着为人一世,虽饔飧不继而不卑躬屈膝的气节,虽囊橐无余而志在圣贤的理想,这些人,活出了活着之上的境界,那是我等永远的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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