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包厂的早餐花样很多:炒米粉、炒面、还有包子,稀饭……,早上的饭堂有很大的空间,因为大多数人早早吃完在操场上呼吸新鲜空气。不像中午和晚上,同一时间一窝蜂地排队打饭。上班是早上8.00至12.00,下午13.30-17.30;晚上18.00-22.00。有时甚至更晚。一个月最后一天休息。
吃完晚饭,苏锦洋多么想这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可还得跟着队伍打完加班卡。随着人群来到操场,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站着的、蹲着的相互聊天,说的都是不同口音的家乡话。苏锦洋站在她们中间也不知道找谁说话,没有一个老乡。四处搜索也不见上次一同进来的女孩们,想上前搭讪的苏锦洋只好蹲在一边。这家厂基本上都是四川巫山;湖北英山、黄冈,浠水的最多。一阵微风吹过她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随风飘得不知去向。
铛铛铛……大家便鸭子进笼一样赶进入车间。苏锦洋连续几天的打拉钉,不断没有适应过来,反而觉得力不从心,看到对面几个“牛壮”一样的阿姨,好生羡慕,苏锦洋想:人家比我老那么多,就不信不如她们。信心促使她将铁枪抓得更紧,就是拼命了,也要争口气。如同消灭敌人一样将拉钉一个个打入箱子,由于体力上的严重透支,加上紧张的压力,不到几天眼睛都凹进去了好多,晚上23:00点多回到宿舍整个人也如同风扇一样摇晃起来。
第二天,打完上班卡,苏锦洋边走边甩着两只酸痛的手腕。“怎么样?还适应吧!”苏锦洋抬起眼来:只见一对时尚姐妹站在自己面前,飘来淡淡的香水味。
“还可以,就是手有点腕有点痛。”受到关心,苏锦洋很是感动:“你们在B拉、还是C拉呀?我在A拉呢!”苏锦洋惊喜无比。“我们刚开始也在流水线,我姐姐找许课长调到备料组了!”妹妹心直口快,后面的话却被姐姐拽住了衣角。
事后才知道她们是姐妹,来自河南。“喂!可看到你了。”随着话音苏锦洋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她恼怒地转过身来,只见大眼女孩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微笑着。“是你呀?我还以为你没干了呢?对了,你的名字?”苏锦洋如同见到亲人一样欣喜若狂地翻她胸前的厂牌。“赵小牛”男孩的名字.
苏锦洋边走边捂住嘴笑。“我爸妈说我娇弱,取这个名字好养。”赵小牛朴闪着她大得出奇的双眼。
钉铃铃……。
“我在K拉呀!住505宿舍”赵小牛边往里走边回过头说。
“好的,有空我就去找你。”苏锦洋兴奋地坐上了高高的凳子,握起了沉重的拉钉枪。
还没落座,就看到个红光满面、又矮又肥的老头急匆匆地走过来:“你,你,你……跟我来。”苏锦洋等五人跟着在后面,他走得急,肥肥的屁股不停地摆动,样子滑稽得象个小丑。
后来知道他是台湾人──装配车间的许课长。她们随他来到一间大型的仓库,进门口有个很大的台面,三个女孩正在用电机裁礼布;再进去左手边有几十台电车正在“呜呜”地忙碌着;右手边有两个女孩在剪、烫松紧带。大箱壳里放着许多条松紧带和扣子,边上有一箱箱窜好扣子的。
“你们几个在这烫松紧带。”说完又火急火急地走了。
两个名叫周利明和程小华的女孩拿来烙铁分给她们,并示范着做出样子。比起流水线的拉钉枪犹如手持一支笔,速度再快也是自己拿起几条松紧带来烫,快慢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一大堆的箱子飞快地流下来,苏锦洋感觉是从地狱到了天堂。
这么轻松的工作,要是固定在这里该多好啊!由于没有领导管看,有两个女孩还大声地聊起天来,工作也漫不经心,可苏锦洋却感到非常珍惜。烫完每种尺寸后,又开麻利地窜扣子,并主动点数、封箱、写上尺寸、数量。
两个星期后的早上,苏锦洋刚准备工作,许课长又猴急猴急地过来了,“你们统统回装配车间打拉钉,马上过去”。苏锦洋的大脑“嗡”的一下,象被什么东西给重重敲了一下,拿烙铁的手也停在了空中。呆呆地看着红脸课长的两只屁股猛摆着远去了。其她几个女孩开始唉声叹气,一个个极不情愿地站起身。
当苏锦洋准备卖出步子时,“罗兴华你等下,给我报下昨天的数。”周利明拿着剪刀的手不停地摆,心想:我不是巳经报给你了吗?还未等苏锦洋说出口,周利明朝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苏锦洋明白她有话要说,那几个女孩都陆陆续续地走了。
“你不要去流水线了,就留在我们这工作。”周利明放下手中的剪刀走了过来。
“我也想啊!可是等下那个台湾老过来不把我骂回去才怪?”苏锦洋无奈地回答。
“没事的,他不会记得调来多少人,又回去多少人的。装配流水线太累了,我刚开始也是在那打了几天拉钉,手臂都肿了,后来在这帮忙就不想回去了,那个课长几次叫我就是不回去。现在反正我们这也缺人手,看你又蛮主动勤快的!”周利明快言快语。“是啊!小周同你们一样,一开始也是来这帮忙的。”程小华一边拖开封好的纸箱一边说。于是,苏锦洋半信半疑地坐下来继续烫松紧带。
吃完晚饭后,大家巳陆续来到操场“放风”,苏锦洋吃完后便迅速地上宿舍洗了个头发。晚上人太多,于是她每次洗头便在17:30后。当她急急忙忙地跑下宿舍楼时,差点将一个提着行李的女孩撞倒。“你长眼睛没有?疯婆娘!”本打算说声对不起的苏锦洋听到后一下火了起来。于是狡辩:“你才是疯婆娘呢!我没怪你提着满手垃圾挡着我的道,你倒还骂起人来了。”
苏锦洋边说撩起散到眼角的头发,一下愣住了:“你不是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个黝黑而又壮实的女孩吗?提这些行李是要到外面租房子?”苏锦洋顿感亲切,并要主动分担她手上的行李一起下楼。“嘿!是你呀?”黝黑女孩也认出了苏锦洋。“你看上去怎么瘦了那么多,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女孩也转怒为喜。“你不也是,提行李的手都摇摇晃晃的,唯独声音还是粗粗的。”苏锦洋笑着说。
“就是啊!因此我辞职了,去我二姐她们电子厂,每晚只加班三小时,不用捏那么重的拉钉枪,你看那些流水线每天进进出出多少人,走了老的又来新的,但都似乎干不了多久。”说着两人巳来到保安室,操场上的工人都巳进到车间。苏锦洋快速了打完加班卡,向黝黑女孩挥手。
几天过了,许课长没有过来。又一星期过了,还是没人来抓自己回去。她想,只要在这烫松紧带,每天加23:00也愿意。她可不想出厂后又要到处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日子她早巳受够,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以上。但只要红脸课长来仓库,她便会心跳加速:生怕将她“抓”回流水线去。好几次他只在仓库门口大声命令裁礼布的女孩,苏锦洋都会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不敢抬头看那边。只有确定他走了,揪着的心才会放下来。事后她也在想:自己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还会怕一个矮小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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