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落

       秋风起，风萧瑟，千里寻君路漫长

　　秋风落，雨落寞，君在何处妾跟随

　　我出生在江南水乡的一小镇上。

　　外祖父是开国功臣，为人正直不阿，母亲亦继承了外祖父的衣钵，性情刚烈。父亲本是一介书生，天子大考时榜上有名，后钦点为府台。上有一兄，性情如母，习武是他最大的爱好，而兄长最大的心愿就是保家卫国。而作为府台小姐，我每日的功课就是女红和琴棋书画。

　　一般来讲，府台家的女眷只要年纪够了，便会在特定的年份参选秀女，那就有机会成为帝王身边的女人，便有可能全家飞黄腾达。

　　父母从来没有希望我嫁给帝王家，只是希望我嫁给书香门第的公子，平平安安的便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然而。

　　万历九年，父亲在酒桌上的一句酒后戏言，传到皇上耳中，被当今皇上罢免了官职。父亲获死罪，家里男子流放边疆，永世为奴，女子入青楼为妓女，不得赎身。

　　当母亲接到圣旨后，随即悬梁自尽。我知道，她是不能忍受一代忠臣之后要沦为妓女，也是因为看不到余生还有什么希望。

　　皇上接到快马消息后，念我母性格刚烈且为忠臣之后，免去兄长流放边疆，免去我入青楼为妓，只是我们要为奴，最低等的那种。

　　这对我们俩兄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圣恩了。

　　林大人是父亲的生死之交，因为边疆战乱，被皇上派去平定战乱，以保社稷安康。知道我家中出此变故，特从边疆赶回京中，向皇上请旨，将我兄妹二人贬入他的府中为奴。

　　据说为了这件事情，林大人在午门前跪了三日三夜，皇上才派人将圣旨送到林大人手中。但是这是有附带条件的，就是林大人要长年驻守边疆，没有圣旨无故不得回朝。其实这等于变相贬了林大人的官职。

　　我们兄妹没有在父母的坟前磕上一个头，就被林大人带走了。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的身份特殊，如果再生意外，他也没办法保全我兄妹二人的周全了。

　　一个月后。

　　我们兄妹二人跟着林大人一路急行，风餐露宿来到了边疆。

　　他告诫我们要安分守己。虽然他不会为难我们，但是怕别有用心之人为难我们。

　　边疆就是苦寒之地，长年风沙。没有人愿意长年驻守边疆的。若不是为了平定战乱，官员们平日里是不会想起疆土之内还会有这个地方的。

　　兄长倒是很喜欢这里，虽然苦是苦了一点，但是他可以随着林大人打仗，这是他一直最想做的事情。

　　他多次冲锋陷阵，吓得我夜不能寐，每次他都会平安回来的。他让我放心，告诉我他在打仗的时候，心里告诉自己，还有个妹妹要等着他来照顾。

　　林大人有一女，名曰林巧婉。林大人安排我与她女儿同住，对外我就是跟身的小丫环，内地里我们形同姐妹，她让我叫她林姐姐。

　　林姐姐知道我跟兄长的身世，很是同情我们。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要跟我共同分享，有什么好衣服，也要分给我穿。

　　只是林姐姐的性格很烈，有点像我的母亲。加上她又喜欢舞刀弄枪，所以林大人不得已才将她带在身边看管，怕她会惹出什么祸事来。我来了以后，林大人放心很多，因为我会跟出跟入，林姐姐怕我不方便，便减少了讨论战术，舞刀弄枪。

　　用林大人的话说，至少看起来像个女儿家了。

　　接触的多了，我感觉兄长对林姐姐似乎别有心意。

　　有时，他会用树枝编些小动物送给林姐姐；有时，他会将不知从什么地方采来的一朵两朵的鲜花送给林姐姐。

　　以前，这些都是我的礼物。

　　我想兄长喜欢上了林姐姐。

　　只是，他忘记了，林姐姐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转年正月刚过，圣旨到。

　　林姐姐要入宫参选秀女，若能选上便可入宫，若没有选中也可嫁给王公贵族。

　　林姐姐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她知道她的婚姻一早就是这样定下来的，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也不可以。就连她的父亲林大人都没有说不的权利，更何况她一介女子，再怎么性格刚烈，也不能赔上一家人的性命。

　　兄长在接到圣旨后，便很少说话。一个人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进京的路上要有人照顾，边疆这里本来女子就少，林大人家里的女眷就更少了，而能跟林姐姐聊得来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兄长本想跟随送林姐姐进京，但是边疆战乱又起，林大人忙得焦头烂额。

　　兄长感念林大人的恩情，便放弃了他的想法。

　　临行前，兄长将一锦囊交给我，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拆开。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林大人派了一队人送林姐姐进京。

　　因为刚过正月，边疆的风雪一直没有停过，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是缓慢。

　　出来没有几天，林姐姐便身染风寒。天气很冷，林姐姐一直没有好起来，这一路都很辛苦。虽然在每个停下来的城镇里面都有看大夫，但是医术好像都不是太好。我们只能在天气好的时候努力赶路，希望早点进京。

　　还有两日就可以进京了，队伍停在离京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我在镇上找了最好的大夫来看林姐姐的病，因为她的风寒拖的太久了。

　　大夫说林姐姐的病没有大碍，因为她底子好，只消吃些药，多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了。

　　我拿着大夫的药方小跑去最近的药铺抓药，我不可以让林姐姐有任何闪失。

　　抓药回来的路上，因为我走的太过着急，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还没等我道歉，一个巴掌打到了我的脸上，“哪里来的毛头丫头，冲撞了我们小姐，你长了几个脑袋？”

　　我连忙道歉，抬头却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极为华丽的女子，还没等我再看，又一个巴掌落到了我的脸上，“瞎了你的狗眼，骠骑将军家的大小姐是你这个乡下人看的吗？”

　　我听说过骠骑将军，本朝的一等公，他的女儿赵娇晴，身份高贵而且极为美丽。坊间传说，赵娇晴注定是婚配当今皇上，加上她一贯娇纵，想来跋扈的是不是一点半点。

　　想到这里，我没有抬头，连忙跪了下来，“小女子刚从边疆来，因不识得路，无意冲撞大小姐，还请大小姐高抬贵手。”我不是想对她服什么软，只是林姐姐还在等我的药，我不能因为这点事情而拿林姐姐的身体开玩笑。

　　半天，没有声音，除了街上人来人往的声音，这里很沉默。

　　我想抬头去看，却不想这个时候，她说，“那你自行掌嘴一百个吧。”

　　“什么？”我一下子抬起了头，一百个？说白了这就是让我去死。

　　“怎么？下不去手？那我可以找人代劳。你要知道冲撞了我，没砍你的头就是手下留情了。”站在我面前的女子，一身华丽的衣服，一脸的跋扈。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得不远处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堂堂骠骑将军的大小姐，当街欺负一个小女子，不是很光彩吧？”

　　所有的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队人，走在队伍前面的两个年轻男子，摇着扇子看着这里。

　　刚才就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人说的，我猜。

　　“大哥，这个小女子太可怜了，你看看是不是该管一管？”其中身穿青衣的男子对身边的男子说道。很显然刚才就是他替我说话的。

　　被他称为大哥的男人面容严肃，不怒自威，并没有理会称他为大哥的人。

　　而赵家大小姐看到这一行人之后，没有人敢也一声，连跋扈的赵大小姐都禁言无语了。

　　场面就是这样停止了，没有人说话，比刚才还要沉默，让人喘不上气来。

　　“你冲撞了赵大小姐还不快道歉？”青衣男子咳了一声，是想打破这种让人压抑的场面，走到我面前对我说。

　　我明白他是为了解围，连忙对着赵大小姐磕头道歉。赵大小姐对着我冷哼了一声，转身对着被称为大哥的人拜了一拜，带着人离开了。

　　我看赵大小姐远去，连忙起身对青衣男子道谢。

　　青衣男子看着我笑了起来，“你是哪家的小姐？敢冲撞赵家大小姐？你不知道这里消息传到京城是很快的吗？难道你是想在选秀前让京城的人知道你，以求将来能入得宫闱，得个一席半位？”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遇见一位大侠，与其骑马走天涯。”我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如是说。

　　我本以为他会像兄长一样说我不切实际。

　　因为他们不知道，在父母过世后，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却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青衣男子听了我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巧，我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骑马走天涯。。。”

　　我看着他面若冠玉的眉眼，感觉有一道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有没有可能，我同你一起走天涯？去看看大漠孤烟，天山雪景。”

　　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从未听到过的心跳声，那声音应该是属于我的心跳。我不知道自己已经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下李珏，敢问姑娘芳名？”

　　“罪臣花慕芳之女，花菁芊。现为边疆林府之婢女，此次前来陪同林家小姐进宫选秀。”

　　“如此便好。”说完他递来一根碧玉簪子放在我的手里，转身离去。

　　我望着手里的簪子，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他为止。

　　我们在这个小镇里停留了几天，林姐姐的病很快好了起来，我们便快马加鞭的来到了京城。

　　我每日望着那碧玉簪子，心里恍惚，不知道他那句如此便好倒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什么意思都好，一想到他，我的心跳便快了很多。

　　我们没有等到让林姐姐进宫选秀的旨意，而是等来赐婚的圣旨。

　　将林姐姐赐婚太子，为太子侧妃，而我一介罪臣之女则被皇上免去罪过，赐婚太子，为侍妾。

　　只是，那个对我说如此便好的他在哪里？那个京城的游闲散王在哪里？那个给了我一支碧玉簪子的李珏在哪里？

　　是的，在他报出名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当今圣上的第八子，因不理朝政，游戏人间，四处游玩为最大快乐，被当今世人称为游闲散王。

　　我不在乎他是谁的儿子，也不在乎他是否有什么野心，我只知道他在报出名号看着我眼睛的那一刻，他说的是真的，真正的真心话，没有半点虚假。

　　只是我知道，再想见到他恐为奢望。

　　因为圣上派他去驻守塞北。

　　我打开了那个锦囊。

　　出嫁那一天，林姐姐面无表情，对她来说嫁给谁都是嫁，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监牢而已。和我们同一天出嫁的还有赵家大小姐赵娇晴，她是太子妃。而那太子竟然是那天没有说话的严肃男子。

　　我们三个女人，同时嫁给了同一个男人，同一个夫君。

　　接下来的生活会怎么样，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大婚后的第五个月，圣上重病，暂不能下床且需静养。圣上下旨太子替圣上分忧，打理朝政。

　　圣旨一下，太子党的人欢呼雀跃，这就意味着，本就板上钉钉的事情，变成了铁板一块，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姐姐竟然先太子妃赵娇晴怀上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正妻尚在，而降生的长子为庶出，放在任何士族中都是极为难堪和尴尬的事情。因为太子不喜欢赵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待妾，太子对于林姐姐便格外的恩宠。

　　林姐姐本来对嫁与何人没有过分的心思，但是太子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是处于蜜运中的娇俏少女。而平日里那份大大咧咧的性格竟然全数收敛，完全不见。

　　太子对于林姐姐怀孕一事极为紧张，对于林姐姐来说可是极为盛宠。而圣上因为听说林姐姐怀了太子的孩子，身子竟好了不少，虽说还需要调养，但是也是一个喜事。圣上赐了林姐姐不少礼物，以示恩典。

　　这就让本来就对我和林姐姐极为恼火的赵大小姐暴跳如雷，烧光了她本就不多的理智。

　　林姐姐的身孕不足四个月时，南方发大水出了极大的水灾，因为圣上的龙体还是欠安，便派太子南下赈灾巡府，安抚百姓。

　　可是灾情还没有稳定，太子府里却翻了天。

　　赵大小姐只是将林姐姐强行留下用了一次饭食，林姐姐便下身流血被抬回了自己的院中。

　　太医说，林姐姐身体底子好，不然便会一尸两命。

　　但是经过此次，林姐姐的身子却不如以前了，需要进行调养才能保证孩子没有事情。

　　太子匆匆赶回后，看到平日里跟他舞刀弄枪的林姐姐，此刻像个林妹妹一样孱弱，勃然大怒。

　　太子以最快的速度彻查了府中的龌龊勾当，不仅下人进行了大清洗，就连没有名分的待妾都遣散了许多，只是，我不在其中。

　　主谋赵大小姐在府中一手遮天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太子因为圣上对赵家恩宠，便对一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只是这次，所有积怨爆发，再加上铁一样的人证和物证，赵大小姐没有办法抵赖。但是却妄想着倚仗娘家的威势逃过太子对她的处罚。

　　却没有想到，太子对于她没有处罚，而是直接从圣上那里求来一道让她从太子妃变成太子待妾的圣旨，才让她明白，事情远不是她想像的那样。

　　赵大小姐是被赵家宠坏了。

　　她竟然不懂这个已经稳坐太子之位的男人，如果对你没有情份，那么在利益下的情份，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林姐姐经过此事后，天天认为有人要害她和她的孩子。以至于和太子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认为太子对她和孩子图谋不轨。有的时候严重到，我亲手给她做的饭菜都不敢下筷。

　　男人，爱一个女人极为容易，不爱，更容易。

　　林姐姐失宠了，尽管她还怀着太子的孩子。太子只是冷落了她，却安排了最好的下人和侍卫给她。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为了保住太子的孩子。至于林姐姐，怕是太子连看一眼都不想看了吧？

　　赵大小姐变为待妾后，每天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太子对她不高兴，也幻想着太子对她能恢复往日的态度。只不过，她想多了。

　　而我，日子仍然是那样过。

　　虽然圣上的身子见好，但是毕竟年纪大了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于是，一部分朝政便让太子打理。太子每日来往宫中与太子府，忙的时候干脆就住在宫中，府里的事情他没空理会，便全数交由我打理。

　　就这样，过了半年，林姐姐平安生下了小公主。由于马上就是新年，圣上大喜，赐名新春公主。各种礼物不断抬进府中，我在礼物当中看到一份来自塞北的礼物，恭贺太子喜得公主，下讳八弟。

　　我的心，就那样没由来的抽了一下，然后就再没有什么波澜。

　　礼物我偷偷的藏了起来，没有人发现。

　　太子足有三个月没有回到府中。

　　林姐姐自从生下新春公主后便一心想见太子一面，想告诉他，女儿有多像他，有多可爱。

　　可能是朝政太忙，可能是因为是公主而不是公子，太子一直没有回府。

　　可是林姐姐一直没能见到那个她心心念念心爱的男人，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

　　林姐姐产后身子很虚，加上有些抑郁，我偶尔过去开解她，她也不理会我，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她的前方。至于赵大小姐，自从降为太子的待妾后，便老实了许多。在我忙着打理府里事情的时候，她时不时的去陪林姐姐说说话。虽说林姐姐不曾理会她，只是任凭她在那里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也好过林姐姐整天闷在房里。

　　毕竟，林姐姐身边还有我派过去的可靠人看着。

　　林姐姐每日都要进补，给林姐姐做饭食的人是太子钦点的，旁人不得假手。

　　那天进补的药食跟之前没有区别。

　　只是头一天晚上新春公主一直哭闹，奶娘焦头烂额也无法安抚住只有几个月大的她，无奈之下找到了我。

　　我把她抱到怀里，她便不再哭闹，只是小声的抽泣。过了一会儿，便在我的怀里睡着了。只是我想把她放下的时候，她又大声的哭闹起来。我只好继续抱着她，这才让她安稳的睡去。奶娘说可能是新春公主得不到亲娘的关爱，而我能给她安全感。

　　什么都好，只要她平安就好。

　　管家冲进来的时候，我抱着新春公主睡得正甜。林姐姐那边吐了好大一滩的血。

　　太医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太医从残汤中发现了少量的红花。

　　当初太医给林姐姐开药方的时候，千叮万嘱不要加红花这类活血的药材进去。

　　派人去宫中将此事禀给太子，以作定夺。

　　塞北那边战乱，太子在宫中忙得团团转，只是告诉来人，府中事情由我全权作主，而顺带带回的还有升我为侧妃的圣旨。

　　是的，我在太子心中没有什么特别，没有恩情，没有宠意，只是在这个时候，我还算是一个安份的妃子，只是顺带而已。

　　但是，太子府中没有太子妃，侧妃只有林姐姐一个，可是眼下林姐姐已经故去，升我为侧妃，就是说，眼下太子府中暂时我最大。

　　赵大小姐的眼神出卖了她，我想我知道了事情的过由。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抓了赵大小姐的贴身丫环小蕙。她承认了一切，是因为看不过林姐姐抢了她家主人的风头，让赵大小姐从太子妃这么尊贵的位置跌到只是一个待妾的位置。虽然赵大小姐没有说什么，但是她却替她的主子不平。而她从下人那里听说，太医不让用红花之类的活血的药材给林姐姐用，她便记在了心中。

　　于是，就是有了这一场策划。

　　人命的事，我派人禀给了太子知，一切由他定夺。

　　三日后，宫中传来太子旨意，看在赵家的份上，赐一杯鹤顶红给小蕙，此事作罢。另外，新春公主无人照看，暂时由我代为照顾。

　　林姐姐出殡那天，赵大小姐站在我身边，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我说了句，记在心中。

　　我的脸上平淡如水，没有表情。

　　日子就这样平淡了起来。

　　我每日里除了打点府中的一切，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到新春公主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像极了林姐姐。

　　她很喜欢我，天天都要我哄着才肯睡觉。

　　太子很少去见新春公主，一来圣上处于半隐退的状态，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太子处理。另一方面，我认为太子是怕见到新春公主，而想到林姐姐，怎么说，那也是他曾经最宠爱的侧妃。

　　太子一直没有立太子妃，这件事就这样拖着。

　　一拖就是三年。

　　三年后。

　　塞北小国伺机起义，战乱再起。

　　战报一封封的摆在圣上的面前，最近的一封战报告知，八王奋勇杀敌闯入敌军阵地，生死未卜。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仿佛被人扎了一刀一样。我知道，我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一个人的位置，太子也不曾进入。

　　想必圣上的心更痛，因为宫中传来消息，圣上看到战报后吐血晕了过去。

　　太子急急入宫。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圣上已醒，但是身体极弱，太医不建议圣上太过操劳。

　　圣上下旨由太子监国。

　　太子匆匆回府。

　　我端了一碗热粥，两碗热茶进入书房。

　　虽说是书房重地，但我却可以随意进出。因为我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即便我听到了，也不会有一丝半点传出去。

　　正因如此，太子对我甚是放心。

　　太子正与太子傅商量塞北的事情，似乎有什么难题难住了两人。

　　我放下粥与热茶，便告退而出。

　　太子拦住我，问我如何看待现在塞北的现状。

　　他们的想法是调边疆的兵过去。可是又怕边疆周边的小国，伺机而动。

　　两个当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左右为难，焦头烂额。

　　不然，怎么会问到我这个不懂朝政的女人身上？

　　我的回答，似乎让太子陷入了深思之中。

　　从书房中出来后，我去了赵大小姐的房中，与她聊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十日后，骠骑大将军同自己的三个儿子，带领着他们的精兵，声势浩荡的开赴塞北，准备大战。

　　李家出征的第二日，圣旨下，赵大小姐，升为太子妃。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就是我给太子的答案。

　　只是太子在府中再也找不到我和新春公主的下落。

　　满城的通告，满天下的画像，却也没能找到我们。

　　他不知道，我与赵大小姐的交易就是，我会让她回归太子妃之位，而她不仅要让赵家出兵替太子解围，也要让我带着新春公主混入军中，同赴塞北。而且必须保我们平安，不然她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要找到那个游闲散王，我要知道他的生死。只是我舍不得新春公主，只求带她在身边以及那个碧玉簪。

　　赵大小姐只是被宠坏了，她明白这个交易对她来讲有多大的好处。

　　一路风霜。

　　新春公主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娇贵，她竟然很适应军中的生活。也许她继承了林姐姐的身体素质。

　　为了不让军中太多的人知道新春公主的身份，我给她改名巧儿。而我的身份是赵家的奴婢，此次随军去塞北寻找夫君的小女人。

　　到了塞北，我和新春公主改头换面，打扮成塞北小国人的模样，一路进入塞北小国。

　　那个国家不大，因为战乱，民不聊生。

　　满街的难民，四处可见战俘路死街边。

　　我带着新春公主从距宫城最近的地方开始寻找，寻找每一个战俘，不论是死尸还是伤兵。

　　我只是想见到他，哪怕是具尸体，我也不想让自己夜夜流泪。

　　只是，我找遍了所有战俘，都没有见到那个我想见的人。

　　半个月后，我彻底的绝望了。

　　山长水远的来到这个塞北小国，辛苦倒是其次，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我带走了新春公主，我是国家的通缉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只是，新春公主还那么小。

　　我站在异国的街头，拉着新春公主的手，不知所措。

　　一个难民撞了我一下，连声对我着对不起。

　　我转头看去，泪流满面。

　　不久后，朝中出诰文，八王战死沙场，从此朝中再无游闲散王。

　　圣上病危后，太子登基，立平定塞北有功的赵家之女赵娇晴为皇贵妃。

　　天下太平。

　　我们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远赴边疆，策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