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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个民间邪物的故事

讲个民间邪物的故事

作者: 名字是叫小五月呢 | 来源:发表于2020-02-08 23:14 被阅读0次

    我是卖骨灰盒的。

    在我们这行,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能说一“个”骨灰盒,得说“一尊”,毕竟逝者为尊。

    再比如绝对不能拿骨灰盒开玩笑,哪怕再小的玩笑也不行,曾经我就听说过一件很邪门的事儿,早先给“司炉”师傅打下手的学徒,他大中午的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开玩笑说想拿盒子泡方便面,结果晚上值夜班的老王巡夜,却看见锅炉房亮着灯,老王疑惑着进去一瞧,差点没把他魂儿给吓出来。

    就看见那学徒捧着个新的骨灰盒,里面装满了烧锅炉剩下的碳灰,那学徒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抓起大把的灰就往嘴里狂掖,吃的满脸都是,老王当场就给吓尿了,赶忙屁滚尿流的打了120,甚至还惊动了厂长,连夜把人送到医院,据说到了急诊室人都快不行了,碳灰阻塞了气管儿,差一点因为窒息要了命。

    再后来,那学徒就疯了。

    我是去年才来到这上班,一是因为火葬场工资高,二是因为家里老辈做这行,子孙再做其他行业会很“麻烦”,起初我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毕竟我经过系统教育,是个唯物论主义者,想打破所谓接班的旧习,但后来家里做了好几年思想工作(其实是被逼的。。),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来这,打算先干着,等找到合适的工作立马跳槽。

    很多人以为火葬场下面都有“镇器”,这事儿不假,但这些“镇器”却并不是阳器,反而是煞气很重的阴器,是因为整天接待死人的地方,阴气重,就必须得用更狠的东西才能镇住,拿我们厂来说吧,用的就是战国时期的一块瓦片,据说是当年白起坑杀了四十万赵国兵卒,后来从万人坑里扒出来的。。

    当然我对这些事儿,从来都是半信半疑,人的生命消逝,无外乎自然法则,搞再多的神鬼邪说,都是活人骗活人,当不得真。

    但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儿,却企图在扭转我根深蒂固的想法。

    那是清明节前一周,我这块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忙的是后山上陆续赶来扫墓的人,我临时被调去帮忙接待,不忙的是没有买盒的客户,但卖墓地的哥们儿却忙的不可开交,得空的时候我找他聊天儿,他调侃说墓地节前一个价,节后还得涨,这“节”说的自然就是清明节。

    旧时候吧,人们都有老陵,家里有了逝者,都是找老陵跟祖辈安放在一起,现在城市化建设如火如荼,不仅房价大涨,顺带着墓地也是涨的飞起,三尺见方的一块地,甚至比房价还高。

    虽然对此早有了解,但我还是听的不太舒服,正聊着呢,同事突然叫我,说来客户了,我赶紧跑过去伺候,没曾想,跟以往来吊唁的大队伍不同,这回来火葬场送别逝者的,竟然只是一个女孩儿,她瞅着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神情失落无助,披麻戴孝,双眼红肿的站在我那小窗口前。

    我左看右看,貌似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连其他家属都没有,不过秉持着职业操守,我没多问什么,还是照例给她推荐了几款价格适中的骨灰盒,我们这骨灰盒基本都是天价,出厂价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懂,然而材料也大不同,有小叶紫檀的,有黄梨木的,这几年科技发展,甚至还搞出了钛合金的,厂家主打的广告竟然都是百年如新,不惧防腐。。

    言归正传,小姑娘挑了一尊榆木的,这榆木呢,就是硬杂木,市场上比较多见,价格亲民,内层多采用复合板,说是防腐效果很好,但这材料怎么说呢,照比黄花梨或者檀木那些贵的,亦或是玉石材质的,还是差不少。

    小姑娘确定好以后,我就取下来一尊骨灰盒,送到“司炉”去了,往后的过程,就是等着司炉师傅烧灰,敛灰,入盒。

    全程始终是小姑娘一个人守着,她孤零零的站在灵堂里,我从侧门看着,总觉得这人就算再凄惨,也不至于一个来吊唁的家属,或者说陪同的朋友都没有吧?

    可事实情况是,从头到尾,就她一个人。

    我有些看不过去,就在办公室里倒了一杯水,加了一颗我妈给我的红枣,走过去递给她。

    小姑娘泪眼婆娑,满带感激的看我一眼,我摇摇头,轻轻揉动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就背过双手,恭敬的站直了身子,跟她一起等候。

    良久,司炉师傅通知说可以取走了,我跑过去,先上了一炷香,伸出双手抱出骨灰盒,按理说这些事儿本身都是司炉的学徒做,但我也说了,上一个现在已经进了精神病院,而我们厂基本招不到人,所以大部分工作,都落到我的头上,美其名曰:帮忙。。。

    小心翼翼的捧着,我慢慢走到小姑娘身边,把骨灰盒毕恭毕敬的交给她,每当这时候,我心跳都很快,而且每一个交接的过程,都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往往这时候的家属,都会因为情绪崩溃而嚎啕大哭,要被人搀扶着才能控制情绪,激动的甚至会当场晕厥。

    斯人已逝,带走了很多东西,唯独带不走的,就只有亲人的痛苦与眷恋。

    我理解这种感受,在火葬场上班这一年多,已经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却依然没能习惯这股悲怆。

    出乎我的意料,小姑娘眼睁睁看着骨灰盒,竟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虽然双肩颤抖,但她还是比较平静的接了过去,紧紧的捧在怀里。

    我能看的出,她是在刻意压制,即便她话很少,没多说什么,但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多岁年纪,想必应该是她的父亲。

    之后,小姑娘离开了灵堂,去往下一道程序,给逝者烧纸。

    我走向办公室旁边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小桌,朝东摆放,上面放置了一座香炉,我取出一根香,点燃后跪在地上,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这属于必不可少的一道规矩。

    起身后,我百无聊赖的走回办公室,却在半路上瞧见令我惊讶的一幕。

    只见刚才我卖出的那尊骨灰盒,竟然放在了大门口,崭新的红布半遮半掩,蓦然露出了小半张照片,我诧异的走近一看,却大惊失色。

    这不就是刚才那小姑娘的父亲吗?

    我愣在当场,左右四顾一番,却并未发现小姑娘的身影,我又心想,难不成去上厕所了?

    可立马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没人会在捧着至亲骨灰的时候去上厕所,这样说,其实太不尊重了。

    我站在原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正巧到了下午两点来钟,老王被领导拽过来打扫墓地,他离老远看见我,慌忙跑过来,到了近前,也傻眼了。

    老王是个小老头,六十来岁,戴着老花镜,虽然脊背弯的厉害,但人很精神,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仔细瞧了半天,然后砸吧砸吧嘴,抬头问我:“后生,这,这咋回事儿啊?”

    我说实话,背后都冒冷汗了,可完全闹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于是我说:“我也不知道啊。。这刚才一个小姑娘还捧着呢,怎么就被放在这儿了。。”

    说话间,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后山走过来,他们也都看见了被放在地上的骨灰盒,一时间吸引了很多目光,我怕出现什么意外,再一个怕人传闲话,索性一咬牙,双手合十对着那尊骨灰盒拜了三拜,然后直接伸手抱起骨灰盒,快步走进了办公室旁边的小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香炉后边,用红布盖严实,接着又点上三炷香,赶紧吩咐老王去找人。

    我出了办公室,也开始满院子的找那小姑娘,结果找了小半个钟头,哪里还有那小姑娘的身影,我开始慌了,同时老王也走过来,焦急的问我找着没有,我撇撇嘴说没找着,额头也开始冒汗。

    这时候,只能请示厂长了,其实整个火葬场今天上班的,只有四个人,我,老王,卖墓地姓李那哥们儿,外加一个司炉师傅。

    厂长常年见不着人影,一年到头除非有领导来视察,当然也基本没有谁来视察,不然厂长是不会冒头的。。

    他听我汇报完情况,我听着电话那头呼啦呼啦的麻将洗牌声,硬着头皮挂断电话,厂长的意思很明确,不要轻举妄动,先放在“小屋”里,等人回去找,不过他末了也嘀咕一句,怪了,这快到清明了,却出现这种怪事儿,还真是头一遭遇见。

    我也是头一遭,问过老王,他说自打从厂里上班以来,也从没遇到过,我问他您老干了多少年了?他掰着手指头给我算,说差不多快二十年。。

    乖乖。。二十年了才遇见一回,我这刚上班第一年就遇见。。

    我接着问老王,为啥您老都干了二十年,碰到上个学徒吃灰那事儿,还会害怕啊?

    老王立马斜着眼看我,问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我说厂长啊,他找我谈话的时候告诉我的。老王立马吹胡子,咧嘴笑着说好一个孟劲松,净跟人败坏我。

    “那他是不是还说?”老王突然笑眯眯的,让我觉得很陌生,“我被吓的尿裤子了?”

    “嗯啊。。”我点头,等他反应,结果老王一撸袖子,拿出他的大喇叭山寨机就要打电话,看样是要找厂长的麻烦。

    我一看这哪行啊,厂长要是挨骂了,我肯定就要麻烦了,所以我立马阻止了老王,说正事儿要紧,您老还是赶紧去找人吧,咱争取别让人家找来,不然会被指责是工作失误。

    老王这人吧,虽然性情不定,但对待这份工作还是很看重,他连呼几口长气,终于放下手机,嘀嘀咕咕的去找人了。

    我再依照原路找了一遍,还骑着电动车跑到院外找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找到那小姑娘。

    这事儿,到此算是让我彻底搞不懂了。

    没办法,只好先回办公室,到了下午,扫墓的人数减少,我们这几个人终于落得清闲,下午的时候我去旁边村里炒了俩菜,喊上老王跟卖墓地的小李,还有司炉师傅,我们四个人坐在一块儿吃饭,说是吃饭,其实也是去去心思,毕竟一整天下来,接手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得对着一些地方,说一些好话,算是我们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司炉师傅熟门熟路,倒了一杯酒,浇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又神情恭敬的再倒一杯,直接仰头喝干。

    老王自然不敢马虎,对待这种事儿,他从来都是很严谨,但他却不顾众人嫌弃,从怀里掏出那个大喇叭山寨机,放着哀歌敬酒,我接着去小屋里上了三柱香,深深打量着那尊骨灰盒,拜完以后这才重新入座,倒酒撒酒,念叨了几句好话。

    小李见惯这些事儿,他撒的也很恭敬,闲话少说,言归正题,四个人就凑这一桌,吃吃喝喝,谁都不开口说话。

    要说这火葬场,最忌讳的其实还是多说话,有时候除了必要情况,一般我们一整天下来也基本说不了几句话,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因为那尊骨灰盒的事情,搞得我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我把这事儿在酒桌上说了,想听听司炉老师傅的意见。

    他摸着酒杯,靠在椅子上,用清亮的双眼看着我,半晌,和颜悦色的问:“后生,你想咋办啊?”

    我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毕竟没遇到过这情况,司炉师傅抱起胳膊,抬头看向屋外的黑夜,他陷入了沉思,半晌,他跟我说:“既然这样,你干脆就还是按今天的办吧,按时上三炷香,但也要做最坏打算。”

    我皱起眉头追问:“最坏打算是啥?”

    “到了头七,如果人还没来找,那就只能。”老师傅顿了一顿,“让咱们找地方把逝者葬了,因为这头七之前啊,怎么还都好说,但一过头七,如果还不下葬,那可就是麻烦了。”

    我一听这话,虽然自认是唯物论者,但还是心里有些发怵,不过眼前也没别的法子,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往后数天,小姑娘没再出现。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但小姑娘却跟突然失踪一样,杳无音讯。

    我每天都毕恭毕敬的给那尊骨灰盒上三炷香,一炷也不少,直到头七这天,我等到下班,小姑娘依然没来,老王拿着手电筒,跑我办公室来唠嗑,问我打算怎么办?再晚你可得下班啊。

    我摇摇头说没办法,今天晚上没人守灵,这对逝者也是极大的不敬啊。

    老王接着起身,二话不说就要走,我赶忙问他:“您老干嘛去?”

    老王撇撇嘴,略微有些尴尬的看着我,说:“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坐着,别管我啊。。”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这老小子的意思,感情他听见我说“守灵”,怕这差事落他头上,索性就先拔脚开溜,可我其实根本就没想让他来守。

    然后就陷入了僵持,老王被我问住,是想走,也觉得不太妥,不想走吧,他又不愿负担这差事,过了半天,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猛抽了一口,说:“后生,干脆咱俩人一起吧。”

    我抽着烟,看着小屋里微微的红光,咬着牙说了一个字:“好。”

    这天晚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她老人家竟然没反对,而且还嘱咐我夜里多穿点儿,也别乱跑,之后就相当平静的挂断了电话。

    我说实话,很懵逼,如果这世上,有谁还会对自己儿子在火葬场过夜这种事毫不担心的话,我估计也就只有我妈了。。

    其实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尤其今天还是清明,这满院子的故人为伴,我说实话,心里打怯的狠,但想起来老王曾经跟我说他八字过硬,我还是给自己壮胆,心想咱那命格也不差,再说了既然是唯物主义论者,就要坚定不移的走在唯物主义的道路上。

    小屋的门自然得开着,因为头七夜是还魂夜,关上门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可当清明夜的北风一吹,我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凉风习习,夜空静默。

    我靠在椅子上,掏出手机搜着各种如来像,观音图,心里把记得的佛经都念了一遍。

    老王抱着膀子,坐在我身旁打瞌睡,办公室里亮着白色的灯光,照的他脸色苍白,我双手捧着茶杯,心思全放在了小屋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零点,也许是午夜,突然,头顶上的灯管闪了两下,竟然直接灭了。

    我昏昏欲睡中,直觉得风也变得有些紧,窗外的风哨声,像是无名的怨泣,更像哪家的孩童哭不停休。

    老王这时候醒了,他砸吧砸吧嘴,古怪的嘟囔一句:“咋还关灯了。。。?”

    我听见这话,跟着清醒过来,与此同时老王打着手电筒,四处乱照,借着晃动的光束,我突然看到令我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小屋原本开着的门,

    不知何时,竟然关上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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