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哑巴,叫乌根,常年一个人生活,他虽是个哑巴,却十分勤劳,白天下地干活,傍晚到码头卸货,一个人过日子却每天都马不停蹄的干活,不肯懈怠,大家都不知道他图啥呢?族里有热心的老人要帮他谈媳妇,每次提起他的头像拨浪鼓似的使劲摇,以证明他拒绝的决心。
这些年,每天黎明时分,春露晶莹,夏鸟啼鸣,秋风萧瑟,冬寒刺骨,一年四季,无论天象是好是坏,乌根都会绕过开米庄的庄老板家的一亩玉米地,悄悄的来到李寡妇家,把一个包在香蕉叶还热乎乎的红薯放在门前长板凳上的铁锅里。痴痴的往关闭着门的小屋望了十秒钟,才回头快步赶到自己家里。
这天傍晚,乌根在码头卸完一批货兜里揣着当天的工钱慢慢的走回家,他年纪有些大了,卸货的工作干得是越发的吃力,他怕老板不要他,登记身份的时候把年龄说小了五岁,这些干苦力的人一般都显老,所以负责人一点也没有怀疑。卸货的工钱当天兑现,是个难得的好差事,乌根攒钱就靠它了,手里仅有的几分地也就种种红薯填饱肚子而已,基本没有太多多余的可以拿到集市上换钱。
乌根走着走着听到前面有孩子玩闹的声音传来,远远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在三两个孩子中间,挥着小手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乌根赶紧快步走上前,几个孩子听到有人来了转过头来一看哄的一声笑开了,
“看,哑巴来了,哈哈”
“李雪,你爹来了”
“胡说八道,我爹去世了,我没有爹”麻花辫女孩小脸涨的通红。
“我娘说哑巴就是你爹”
“我娘也这么说,张婶也说了,”
“胡说,胡说,你们胡说”麻花辫女孩眼里噙着泪花。
见这群孩子如此欺负人,乌根气急了,冲过去把那正指手画脚的得瑟男孩子推开,嘴里啊哇啊哇地比划着,那几个孩子哄的全跑开了,剩下麻花辫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张香蕉叶,乌根认出那是他早上用来包红薯的香蕉叶子,他欣慰地笑了,带着爱怜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女孩子对他大声说道,气鼓鼓的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乌根在她后面静静的走着,保持着一段距离。
走着走着,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黄昏的霞光把那小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乌根似乎看到了她长大的样子,他痴痴的看着。
女孩背着乌根站了一会,忽的转过头来,对着乌根那沐浴在黄昏的霞光里更显枯黄的瘦脸冷冷的说道:“你不要跟着我,我不要别人看到我和你走在一起”
乌根整个人愣住了,站着不敢动,看着眼前的小人,不由得两个手掌交握,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女孩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五年来,她每天早上吃一个热乎乎的红薯,她的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没有,他们只有前天晚上剩下的发冷发硬的红薯当早餐。
只是现在,她不想再贪恋那热乎乎的红薯,就是这红薯,让她大大地丢了脸,成为学校的笑柄。如果早前下定决心不要这热乎的早餐,流言也就不会有。
这让她十分厌恶的红薯,手里的香蕉叶被用力的揉成一团,又被摊开来撕成碎片,牙齿深深的咬着嘴唇,泪水盈满了眼眶。
夜里窗外的黄槐枝在寒风中簌簌作响,月影婆娑,乌根呆呆的抚摸着手里的存折,望着上面李雪两个字,心里想着要更多的干活,往那存折上存更多的钱。
2018-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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