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远远就看见一个纤细身影正急急而来,定眼一看,是竹碧抱着正生病的九姑娘。她大吃一惊,心里想,难道九姑娘这病如此凶猛?竟让才十二的竹碧稚儿从宜庭阁抱至颂德堂!她定了身影,倒是未曾想迎过去。
宋怀清眯着眼看清楚了站在屋檐下人是芍药。老夫人身边有两大得力丫鬟,一为芍药,二为牡丹。芍药正值十八芳龄,身上穿粉红儒裙,底边镶着银丝边际。着青色禙子,纤纤玉脚上套着一双丝帛缀珍珠鞋,柔荑戴着翡翠手镯,发上缀着珠玉,耳边一双银蝴蝶耳坠。随着她移动,桂花香味从袖中扑面而来。宋怀清在心里嗤之以鼻,一个丫鬟被她祖母养的如同大家闺秀一般。
“九姑娘安”芍药声音柔润,带着着丝丝慵懒妩媚,意味深长的说“老夫人吩咐了九姑娘可不必来请安。”
宋怀清哭笑不得,她什么都没做,竟拿老夫人压她回去,果然靠山大底气足。想到这,她更觉得再不进去,她娘要被生吞活剥了。
“祖母”宋怀清声音干哑,吸了一口气,捂着心口,仿佛喘不过气来一样。
芍药被吓了一跳,忙扶住宋怀清。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你这丫鬟罪该万死!还不快扶你小姐回去!加重风寒就等着被府里发卖出去吧!”
宋怀清心里大怒,好你个丫鬟,竟数落她的贴身丫鬟,简直是在下她的面子!她纵身而下,用尽力气在芍药小腿上踢了一脚!
“哎哟”芍药吃痛一声,并未发现是宋怀清,还以为是竹碧,甩手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你个坏贱蹄子,禀了老夫人将你发骂到窑子!”
“反了你们了!”随着一声浑厚的声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声音。
宋怀清确是听出了这个声音,她惊喜的叫,“爹爹!”
来人正是三老爷宋安!一身深紫长袍,袖口镶蓝边银丝线,碧玉簪子束发,腰间月白繁花宽腰带,挂着一枚古朴雅致墨玉,温文儒雅却又气质逼人!
芍药看到是宋安,顿时脸上泛起阵阵粉红,她一双美目含着剔透的泪水汪汪的看着宋安,粉唇启齿,我见犹怜的喊道“三老爷……”
宋安不为所动。
“噗嗤”宋怀清笑出了声,此时声音愉悦。她迈着小短腿,牵住了宋安。宋安倒是对宋怀清宠溺的很,也并不追究女儿的婢女在二门处堵住他的逾越,他牵住了宋怀清,带着她往颂德堂正门出进入,却是未曾看过芍药一眼。
芍药只觉得血气上涌,站在那羞愧难当。竹碧连眼色也不曾给她,跟随宋怀清进去了。
宋安往右门处掀开帘子,宋怀清入眼便是自家娘亲跪在正堂中央。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上金丝楠木红椅,手持一串沉香木佛珠,脸色阴沉的盯着三夫人段氏。闪过一片亮光,她眼皮一抬,看到自家幼儿宋安,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嘴角宠溺的说“今儿回来的早”,随后想到了什么,眼色又突然的凶狠起来。
宋安连同宋怀清向老夫人请了个安,丫鬟牡丹快手给他们收拾了座椅,宋怀清在坐下的时候用余光一扫,大夫人李氏端坐在老夫人下座,雍容华贵的妆容下正一幅笑眯眯的眼看着宋怀清,身后站着一个丫鬟一个老姆。
宋怀清觉得怒火攻心!这老夫人竟当着丫鬟奴仆的脸下她娘的脸面。偏偏他爹也来了,众府皆知,三老爷宋安是老夫人近四十所得,算为老蚌生珠,自是溺爱,然又带着一股依赖之味,宋安稍对其它女人好一点,老夫人便心下里觉得没把自己这个娘放在心里。赶在老夫人大怒,这个时候三老爷要是为三夫人说一句好话,怕是更要彻底折磨了。
老夫人看了宋安一眼,见他未曾言语,脸色稍微好了一些,道“段氏,你可知错?”
偏偏段氏一股书香傲气,挺直腰板,一字一句说“儿媳不知何错之有。”
老夫人气的哆嗦,手上之物不能扔,入帘是一杯滚烫热茶,她将茶端起来喝,啜了一口。段氏只觉得额前一热,茶水顺心眉心流下来。
原来是老夫人将茶杯掷向三夫人。
宋怀清急忙跳下来扶住段氏,厉声道“祖母是如此看不惯爹爹吗?”
老夫人眉心一跳“我什么时候看不惯你爹了?”
“祖母当着丫鬟奴仆面亲自审问娘亲,”宋怀清低眉,余光看了一眼大夫人“便是说娘亲有错,却也不该如此不顾爹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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