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江
01
这几个月,因为手里有了一张影城贵宾卡,多去了好几趟中影XMT。卡是一个好朋友送的,她半年前搬离此地,去了大连定居。
搬家那天,我和先生应她的请求,一大早不到五点就到了她家所在的小区。先生守在楼下,我随她一起上了六楼,没别的特殊任务,我们只需帮她看堆儿就好。
她的好几个姐妹,都居住在条件更优越的大连;她唯一的宝贝女儿,也在国外定居。她喜欢独来独往逍遥游,一般不愿意麻烦别人,所以搬家这天,她只招呼了我和先生过来帮忙。
她的房子很宽敞,里面的东西她早都陆续打包收拾妥当,也请好了搬家公司,所以只消把六楼的东西小心搬运到楼下即可。搬运都由搬家公司操作完成,我和先生打个零杂就行。
几个搬运工上上下下不知跑了多少趟,总算把该拿的东西拿走了十之八九——车里已经再也塞不进去什么了。
一切检查好,搬家公司的车终于开走了。
她自己,则带着一个大拉杆箱,匆匆忙忙去了西站。高铁票早已经买好了,她独自乘坐高铁去大连,预计会比搬家公司的车先到。
临走,她把家里的门钥匙交给我。这儿还有一些没搬走的东西,烦请我代为管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若有人有购房意向想来看房,也请我帮忙照应一下。
临别,她想起这张还未启用的电影卡,是几个月前一个朋友送她的,这段时间忙忙叨叨,也没有闲空坐在影院里。现在搬离这里,更没有道理为了电影回来。所以,她把卡转送给我,并嘱咐我有空抓紧去看,免得过期作废。
02
有了这张电影卡,我和曲曲去看了两回电影,不过我们现在不在一起工作了,约起来有点费劲儿。找到两人都想看的电影,按照固定的场次,不是我没时间就是她没时间,两个人恰好都有时间的时候不多,所以,勉勉强强约了两次。
和先生一起去了一次。先生已经N多年没进电影院了,他的乐趣是下棋和看下棋。进了观影厅,我们坐在倒数第二排,虽然场内没有多少人,但几乎是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不流通,也没有冷气。电影看到一半,先生就摇摇晃晃左顾右盼,热,热得直冒汗,拿手掌当扇子左右扇风,后来干脆起身跑到外面透气儿去了。
而我,一心扑在电影上,也没觉得有多么热。
记得上一次与先生一起观影,是在初冬季节。影厅里暖融融的,爆米花的甜香自由弥散在黯淡的空间里,醺醺然让人有些沉醉。电影开演没到半小时,先生就把头斜靠在座椅上,呼噜噜滑进了遥遥的梦乡,影厅里那澎湃震撼的音效,于他,是极好的催眠曲。
睡吧,我暗想,这样倒也极好,我一个人安静观影,不受任何干扰。
和曲曲一起看电影时,她也有个老习惯,动不动就想发表下看法。我正聚精会神看着,她的头就忍不住歪过来,压低声音冲着我的耳朵说话。
而我,往往正陷在某种情绪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就用点头和摇头回应。
03
那天,我随手翻了下影讯,看到了一部正在上映的老电影《天堂电影院》,评价相当不错,是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曾经获奖无数。
《天堂电影院》剧照1 《天堂电影院》剧照2一看那海报上一老一小的可爱样子,绝对有眼缘,看着就喜欢。再细看,已经公映了十多天了,档期马上就要过去了。查看一下场次,当天没有,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中午12:50有一场——当然不能错过!
随口问了下先生有没有时间去,他嗯嗯啊啊,我马上就明白了,他才不想去遭那个罪呢。哈哈,我愿意。而且很快决定,这次我一个人去,谁也不找。
提前十五分钟到的影院,刷卡时,出票的姑娘提醒我:是原声哦。我说好的好的。她主动替我选了座位——4排3号可以吗?我说可以。
刚出了票,那边就语音提示开始检票了。手机扫码,绿码放行。进了7号厅,原来还是个情侣座的小影厅。一看,黑幽幽的影厅里,空无一人!
不会是我自己的专场吧?
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再次环顾暗沉沉的四周,千真万确,一个人影也没有,除了坐在正中间的我。
幽暗的灯光下,寂寂无声,不免有点小紧张。我旋开保温杯的盖子,一口一口喝着茶水。照例是开演前的各种广告小片段。然后,幽暗的灯光一下子灭了,影厅沉入黑暗中。电影随即开始。
真好。我在黑暗里几乎笑出声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我一个人,包场。
电影里也在放映电影。那个叫“天堂电影院”的地方,shen fu一个人坐在幽暗的影厅里审片,凡遇到男女亲昵的热辣镜头,他就愤怒地瞪圆了眼睛,手里的铃铛举过头顶,且摇得叮当乱响。
老放映员阿尔弗雷多透过那窄窄的投影窗口看到了,心领神会,一转身,啪地在那段胶片上贴上一张纸片做标记:类似的违禁镜头,公映前他要咔嚓咔嚓统统剪掉!
一部片子,从头至尾,被贴了好多个这样的标签,放映员还真是不容易,他要频繁地动用剪刀净化胶片,等电影放映完了,他还要把剪掉的镜头再补回去。
那个痴迷电影的机灵鬼小男孩托托,整天粘着放映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好奇地盯着那些被剪掉的胶片看;他暗中偷偷学习着、观察着,看阿尔弗雷多如何操作那些旋钮;他千方百计混场看电影,因为电影,她没少挨妈妈揍。爸爸去了前线而且一去不返,妈妈的心情糟透了。
托托与阿尔弗雷多一样,对有关电影的一切无比热爱和痴迷,一老一少亲如父子,他们共同经历了电影的黄金时代,彼此依恋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一场大火过后,天堂电影院化为乌有,阿尔弗雷多双目失明,是小男孩托托拼着性命把他从火场里一点一点拽出来,他们成了生死之交。
不久之后,新的天堂电影院落成,那小小少年接替阿尔弗雷多,成了站在凳子上才够高,才能看到投影窗口的小小放映员,他可以替伤痛的妈妈分担些艰辛了。
托托一天天长大了,他也有了一见钟情、深深挚爱的美丽姑娘艾莲娜,然而两情相悦却终究爱而不得。
《天堂电影院》剧照3青春期的心灵煎熬,苦苦历练。
阿尔弗雷多看了太多电影里的悲欢离合、人生起落,他不愿看到聪慧的托托像他一样在此地困守一生。双目失明后,他获得了一种神秘的感知能力。他坚持甚至强迫托托走出小镇追逐梦想,永远不要回来。
托托带着伤痛与眷恋奔向外面的世界,从此30年未曾回归。直到母亲告诉他,他的老朋友阿尔弗雷多已经辞世。
再回小镇,功成名就的大导演无限感慨。阿尔弗雷多的葬礼,许多旧人旧事涌现眼前。当年人满为患留下无数人欢笑与眼泪的天堂电影院,如今,爆破后将改做它用。黄尘弥漫中,一群人默默祭奠与回味。
托托已是满头华发,人生,五味杂陈。面对着阿尔弗雷多留给他的珍贵的拼贴胶片,看着当年被剪掉的那些亲昵镜头,他的眼中泪光盈盈——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天堂电影院,你,看见了吗?
影片在安抚心灵的音乐声中结束,一个个镜头在回闪。我安静地坐在一个人的影厅里,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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