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就在梅瞒着父母只身南下广州后,家里的姊妹一个个陆续离开家庭,首先是大哥成家立业,与附近邻村的一个女孩成了亲;不久二哥也结婚了,婚后,为了解决家里的窘困,于是南下来到东莞谋生;然后是姐姐出嫁,嫁到了距家乡两百多里的一个城里,丈夫是当地的一个地方公务员,相敬如宾,日子还过得很舒坦;两年后,三哥也结束了单身生活,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啊,儿女们大了,都该有自己的家,人之常情。但是,作为父母,在看到孩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后,高兴之余却还是少不了淡淡的难过,毕竟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今却各奔东西,各自有了自己的出息,乡下有一些古话说得没错:“娶了老婆忘了娘。”“儿大不中用,女大不中留。”乡风民俗,各地有各地的不同,但是,人性中的一些普遍的东西,却没有地方性的,如爱情,儿女亲情,天伦之乐等等,就是这样的东西,把我们连接在一起,组成新的家庭,也享有天伦之乐,儿女亲情。人类的历史进程中,无论怎样天翻地覆,这些人性始终还是存在哪里,只不过有时候浓浓的,血浓于水,扯不断,理还乱;有时候却藕断丝连,丝丝缕缕,欲说还休。
婚姻是人生的一大永恒的主体,在时间河流的进程中,也许在某个时段就改变了你的命运,把你原本安排计划得非常理想的人生蓝图打得支离破碎,让你措手不及。我们常说人生是一次美好又充满冒险的精神之旅,其实,婚姻又何尝不是呢?
就在小梅来到广州后不久,刚结婚后的三哥,也外出来到南方一个城市打工,个性自私但不乏粗鄙的他,在家乡时也就有着好斗的德行,在加上得理不饶人的暴戾脾气,在外面的几年里,也吃过不少苦,但是,为了家庭,作为顶梁柱的三哥还是忍气吞声,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的时间长了,心也自然累了,过中的滋味无人知晓,心中的苦闷与压抑更无处倾诉,虽然,刚出来时,往家里打电话是非常勤快的,毕竟,凭着电话也可以缓解对妻子的思念,但是,随着时日的蔓延,他也慢慢染上了不良习惯,与一些不良年轻人的交往,又使三哥养成了赌博的恶习。
其实,这也难怪,白天在工厂机械化操作,根本没有一点闲暇的时间,更不用说一些娱乐活动,甚至没有说话的时间,各种厂规的苛刻与严厉,工作时间的拥挤与漫长,使自己都渐渐忘记了是一个人,也需要适当休息,更需要舒缓精神压力与疲劳,所以,偶尔在不加班的晚上,就与几个哥们聚在一起赌博,于是,这样的恶习,成了他打发难得的一点休息时间的活动之一,慢慢也很少打电话回家了,对家里的妻儿也漠不关心。时间一长,家里的妻子便老是疑神疑鬼,对三哥的这些变化,三嫂渐渐也耿耿于怀,心有芥蒂,心中始终有一颗石头放不下来。
而当时的三嫂刚生下儿子不久,后来三哥也回过一次家,主要是看看儿子与妻子,但是,在三嫂的怀疑与责难下,在家里越发难以待下去,白天还是一副相亲相爱的夫妻相呈现给别人,到了晚上,就撕下那副温和的脸面,贤惠淑德的品性也全然消失,一次次不断地质疑:“上班,有那么忙吗?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你打过电话回家的?”“是啊,一般都要加班到十一、二点,像我们这种人,在外面既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技术的,只有在工厂去做过普工。”三哥漫不经心地回答妻子:“一下班就累得不想动,随便洗洗,躺上床就睡着了。”“哦!”妻子漫不经心地应答了一声,也不去理解在外的各种辛苦与压抑,只是一味地发泄心中压抑许久的怨愤,“那也不至于连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吧?这里还是不是你的家啊?”妻子微有不满地说。“本来就是啊,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要不是如此,我又何苦到外面去受罪呢?”三哥恼怒地大声吼着。这一吼对于妻子无异于火上浇油,于是一边甩东西,一边用略带哭腔说:“你还有理了,连我生小孩你都不回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所以这个家也不用管了?”“你真是毫不讲理,难得理你!”于是摔下这句话,就躲出去抽烟了,以后在家逗留的几天里,更是如此,三哥为此而烦透了,真是觉得实在是无法待下去了,于是不到一个星期,就又南下回到了工厂上班了。虽然在外面又说不出的苦闷与辛酸,但至少又一种暂时的自由,身心也可以缓和与平静些。但对于妻子而言,这一不辞而别,更是为三哥有野女人提供了不容置疑的证据,从此心重重地沉了下去,浑浑不知终日。
后来,三哥除了工作上的不顺心之外,更多了家庭的烦忧,往家里的电话更是日渐减少,每次打电话,妻子那么冷眼冷语,要么说些不关紧要的话,最揪心的是老是提起那次吵架中的话题,什么野女人,什么不要家了啊。三哥心中的烦忧也越来越深,身形也日渐消瘦,心理阴影重重,无心上班,所以也更加消沉。
也不知是谁,与三哥同城打工的家乡人回到村里,传出了三哥在外面养了女人的谣言,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在乡间蔓延开来,不久,也传到了三嫂的耳中,它由于晴天的一个霹雳,把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她,击得摇摇欲坠,犹如一只航行于平静海面的小船即将沉入河底,心中还残存的唯一希望也被击毙,顿时,眼前一片黑暗,生活也暗淡无味,人生的希望之火渐渐被浇灭。
终于在消沉了数日后的一天,家里人都出去忙活的时候,无法排解心中郁结的痛苦,于是选择以自杀来结束自己,来结束永远完不了的苦痛。那天中午,村里寂寥无人,只有一声声聒噪的蝉鸣,它们是乎也在为鸣不平,但这一阵阵热闹的蝉鸣,也未能唤醒三嫂遁入冰窖的心,深感蒙受奇耻大辱的她,绝望透顶,心如死灰,用一条白色的被单,高高悬置屋梁,作为自己灵魂升入天堂的礼物,就这样带着深深幽怨告别了人世,留下还仅仅八个月的儿子,还有爱她的一对苦难深重的白发人。
消息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让三哥还有三嫂的娘家人失去了恸哭的声音。于是,在外的三哥急忙赶回家,准备料理妻子的后事,但是,刚到村里,就听到了妻子娘家到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要死要活的,还说要家里交出三哥,要向他讨过说法。于是,在家里呆了一个晚上,父母与亲戚、朋友都劝三哥暂时避避风头,于是,他害怕妻子娘家人闹事,害怕他们以非理性的方式进行人身攻击与伤害,不久,仅仅是对妻子匆忙一瞥就又逃难似地离开了家,而留下这个烂摊子和一堆繁杂而神伤的后事,让年迈的父母来替自己料理。
父母拿出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钱,为了缓解与稳定三嫂娘家亲人的愤怒与埋怨,经过一番苦苦的谈判与协商,经历一个多月的争执、相持、协商、解决几个阶段,鉴于父母的年纪和在家乡的名望,三嫂娘家人,最终提出以赔偿三万元以圆满解决问题,儿女遭下的孽,竟要父母来买单,可是,谁让你是他们的父母呢?谁叫儿女混账不争气啊!
为三哥解决孽缘后,又应承三嫂娘家人的要求,为三嫂准备了一个隆重的葬礼,等到一切问题都解决妥当后,还不得不为他抚养八个月大的儿子,虽然父母可恨可气,但是,仅仅八个月大的孩子可怜啊,他的父母不管,但作为祖辈,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孙子,总不能眼睁睁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于是,在抚养儿子成人后,抚养孙子也自然而然地成了这对年过花甲的老人们义不容辞的义务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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