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起来了。绵绵密密地落在树叶子上,沙粒般细小的水珠盛满了片片枯黄的树叶。路上的行人不紧不慢地穿梭细雨中,小雨点悄无声息地落在衣服上,打湿了厚厚的羽绒服。湿漉漉的发梢上挂满了小水珠,可却无人在意,自顾自地向前行走。
我躺在冰凉的长椅上,刺骨的冷风透过玻璃门缝钻了进来,一阵一阵地吹打在我身上,手脚冻到发紫。一哒一哒一哒,寂静的空气里,脉搏清脆的跳动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神经也像上了发条似地紧绷着,心脏似乎快要跳出来了。耳旁不时地响起医生耐心而又轻声的话语,“放轻松,不会疼痛”。
这是一颗智齿。自从它来到我的口腔里,就无恶不作,极尽所能地折磨我,让我不得安宁。因为它,无数个不眠之夜,当人们香喷喷地享受甜美梦乡时,它却兴风作浪,使我疼痛难耐。我发誓,与它势不两立。我总是这样无知地想着,却又奈 它不何。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将它连根拔起,彻底摆脱这梦靥。医生说,这是一颗腐牙,上面那一截已经烂掉了一半,拔时上面这一截可能会容易断掉,而下面一截牙根长在牙肉里,要拔出来难度系数相当大。“没事而儿,心态放好,迄今为止还没有我不拔出来的牙齿”,医生跟我打包票着。虽然心里将信将疑,但抱着伸头一刀,痛快赴死的决心,往日与牙痛做斗争的一幕幕浮现脑海。心想:就是赴汤蹈火,今天也一定要将它就地解决。
医生准拿来针准备注射麻药。望着澄亮而又细长的针尖,恐惧开始发酵,膨胀,手脚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医生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拔牙成功史,让我放轻松,相信他。我张大嘴巴,两管麻药进去,医生依然畅所欲言谈笑风生。而我,渐渐的,舌头麻了,嘴巴麻了,半边脸都没知觉了。医生开始上钩子,动钳子。他使劲地按着我的口腔,用力地拔着。我如鸵鸟般紧紧地闭上眼睛。没有勇气看医生的操作。只听得哐当哐当地敲牙声,好似凿石头般,一凿一凿地敲打着。就在我神经快崩溃时,两大坨棉花塞进来。医生微笑地告诉我结束了。噢耶!我解脱啦!幸福总是突然而至,在你以为要遭受长久的痛苦的时候。
下了“手术台”,医生又嘱咐我拔牙后的注意事项。我用了十二万分的诚心,对医生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雨依然下着,口腔里如涨潮般的口水,后浪推着前浪,一波又一波,堵在口腔里,呼啸着,奔涌着,喷薄而不出。我拖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和半边风的左脸匆匆地往家赶,等待我的将是麻醉醒后的第二轮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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