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友奎哥

   

石友奎哥

捡石头十三年，我积累了上千位石友。这些石友们来自三教九流，线下网上，可谓英雄不问出处。

    在邂逅石头之前，他们各有各的幸福和辛酸，但在遭遇石头之后，几乎都和石头做全身心的拥抱。

    眉山罗平镇就有四位石友，几乎都是从我手里才真正懂得石头。

    首先和我在岷江边相遇的那位姓李，今年大我十多岁，他叫我喊他奎哥。奎哥对玉石有一种偏执的热情。我们首次相逢的那天，他正在河边找田黄。我告诉他，凡是以地名命名的独特石种，除那个地方而外地球上其它任何地方都沒有。可是他不相信，继续在岷江边找他日思夜想的田黄。我问他，卖到过钱吗？他倒还是老实，回答说，从来沒有。

 

石友奎哥

于是我引他到我当天觅到的一堆石头面前，分别告诉他这个值多少钱那个值多少钱，为保险起见，我以当年的最低值估算，我那天那堆石头可卖一百多块钱，并且没隔几天就真的卖出去了。

      不知则已，一旦知道鹅卵石能换钱，奎哥两眼放光，抖搂精神，每天骑自行车或者拖板车，岷江罗平段两岸处处是他的脚板印。接触久了，我才知道，奎哥家住罗平镇上，却是个地道的农户，耕种四五亩土地。大春种稻，小春种青菜，一年约有六七千块收入，供养一对儿女读书。女儿老大，已经大专毕业结婚，儿子老二，正在念大学，学建筑工程，正所谓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时候。

      人到中年，正是劳心劳力青黄不接的时节。可是奎哥文化没有多少，力气却一点不缺。所拾图画文字石，大多画不对题，甚至臆造些古怪命名，往往让我忍俊不禁。又兼要价偏高，石商们到得他家，常常无功而返，偶尔成交，老妻喜不自胜。饶是如此，也能不时补贴家用，救急缓渴，家中石头飞快累积，很快就挤垮了一堵土坯墙。

     

石友奎哥

一旦有了买卖，就自然生出对比伤害竞争挤兑。我之所以能够完全以卖石头为生，是因为我一直以低价原则吸引客商。时间一长，奎哥就对我暗生怨恨，认为我的低价原则伤害了他的生意，抢走了应该在他家逗留的客商。我几番解释说，我这是一边用低价出手普通石头以维持生活，一边把精美的宝贝留下收藏，十年八年之后，市场腾飞，我手里也早已积累了大批精品，到那时，我就成了一手藏家，从奴隶到将军，实现预期收益。可是，恶因已经种下，坏果早迟要落一地。我无可奈何，但仍然我行我素。以后几年的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果然，接下来的几年，经济下滑，石市疲软，一两个月也沒人上门，我的网店生意也惨不忍睹。期间在线下和网上认识过几位刚刚进入石界的爱好者，这类菜鸟热情高涨，对我来说他们的缺点是舍不得花钱，于是我连卖带送，总算度过了那断最艰难的日子。

    恰好在那几年，乌木生意如火如荼，许多石友都趁机转行做起了乌木买卖的行当。奎哥也不例外，他家离采石场不远，每天呼儿嗨哟，大块大堆在岷江河底埋压得又黑又丑的烂木头，在他家门前屋檐下堆成了山。没想到他搞石头不行，做起乌木生意却顺风顺水，有一次出手满满—农用车，赚了四万块，一次出手一块千把斤的，又赚了一万八，那段时间，奎哥日子过得别提有多高兴。

   

石友奎哥

可是我呢？除了给人家报报信跑跑腿，挣可怜的几个介绍费，在乌木上基本上没弄到钱。但我毫不气馁，石友少了，而且少之又少，河滩上几乎没有和我竞争的人。于是我天天满载而归，每天都有入手美石的机会。于是以更低一些的价钱售出普通的石头，三十五十都无怨言，一次卖出十几二十个石头，有一位本地石商，曾经一个星期到我家拉走一批石头，卖的人大方，买的人疯狂。

      又过了三五年，国家禁止开采乌木，乌木成品价又瀑布下跌，连我老家雅安市泸山县的乌木市场也门可罗雀。奎哥花了两万元买来的一块重达几千斤的木头也无人问津。幸亏儿子大学毕业又有了工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时期，经济大势上行，石头市场又热了起来。许多石友回头一看，全眉山就只有我的石头又多又精，无不喟叹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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