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才走进僧房,就听白须老僧说:“阿弥陀佛!小寺破败不堪,已经无力给何施主石施主行超度,待诸位施主回到铜川,自会有大师前去,少不了各种道场。几位施主切莫悲伤,听贫僧一一道来。”说着请赵雨龙他们坐下。
其实赵雨龙他们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有些疑问尚未解开。
“非是老僧故意不给两位施主收尸,实在是奉了何施主之命,现在,贫僧藏在心里的许多话,都该一吐为快了。”老僧起身,朝着装着何必思石百川骨殖的陶罐深深鞠躬,行了佛家大礼,边在僧房慢慢来回踱步,边讲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贫僧年轻时,跟随师兄们前往中原法门寺,迎请舍利子,并请回了纯金佛像两座,开始的时候还挺顺利,谁知道才入了川,就遇见了江洋大盗,而是还不是一股,师兄们把金佛和舍利子交给贫僧保管,掩护着贫僧,一路苦战,到了剑门关,师兄们敌不过群盗,全都命丧黄泉,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位英雄现身,打退了群盗,救了贫僧的性命,不辞劳苦,一路互送贫僧回到了普照寺。”
不用说,这两位英雄就是何必思石百川。当时两位父亲刚刚出师,闯荡江湖,声名如日中天,四处行侠仗义。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事,可对于老僧和普照寺,那可是天大的恩情。
“两位英雄在普照寺住了几天,看贫僧的师父和贫僧的诸位师弟都还善良,便传些武艺,既能保护寺院,也能防身。这件事过去了,贫僧和师弟们也与二位英雄结缘,产生了深厚的交情。十几年前,二位英雄突然造访,说要借普照寺藏经阁一用,乱世之中,普照寺也不能幸免,香火日益减少,为了报恩,也为了诸多师弟们能活下去,贫僧便答应了两位英雄。他们以发现张献忠留在四川的宝藏为名,诱惑力极大,还让贫僧的师弟们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那些高手。据何施主所说,此举乃是一劳永逸之法。”
说到这里,老僧端起茶碗,慢慢喝了几口。趁着他换气之际,槿花轻轻地说:“我明白了,难怪这些年,自从铜川县城一别之后,我们根本没有遇见过什么强敌,就算有人捣乱,都是一些武功微末之辈。唉,一直没有两位父亲的消息,原来他们在暗中一直在帮助我们。”
“正是此理,当初贫僧也曾有过疑问,更怕出现你们在藏经阁顶层看到的情形,能来一个两个的绝顶高手,还能应付,一旦都来了,必定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结果。可两位英雄一定要这样做,并想好了以后所有的事,贫僧无奈,也无法说服二位英雄,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这里有两封书信。”说着,老僧从怀里掏出了两封已经发黄的书信,一并交给了赵雨龙。
“贫僧第一眼看见施主,就知道当初两位英雄所言非虚,施主的眉眼身材,与施主的父亲无二,举手投足,让贫僧似乎回到了从前,又看到了两位英雄一般。”
“多谢大师!”赵雨龙接过书信,一封信上面写着“龙儿亲启”,是自己父亲的手书,另一封信上面写着“灵儿亲启”,是石百川写给女儿石灵儿的。赵雨龙把它递给了石灵儿。
赵雨龙慢慢打开书信,父亲的音容笑貌便充满了脑海。“吾儿雨龙,就此永别。把你带到这个世界,却没有给你带来幸福,都是为父年轻时荒唐,不但拖累了你的母亲,还让你从小不能认父,实在有愧亲人……”
赵雨龙知道这是一封父亲与他的诀别信,不由得热泪盈眶。后面的话,都是父亲的忏悔,尤其读到最后,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选择过平凡人的生活,再不要像父亲一样了,要善待槿花和孩子,有生之年,陪伴着他们。
赵雨龙泪洒信纸,无限唏嘘。但还是觉得不能失态,便擦去眼泪,长出一口气,再次朝着那老僧鞠躬施礼,口中问道:“多谢大师,不知家父还有什么交待?”
“唉!你父亲生前说,他和石施主已经商量过了,就葬在铜川山庄后面的苹果园内,待你母亲百年之后,二人合葬在一起,还专门嘱咐,要风光大葬,让世人知道,他与石兄弟乃是光明磊落之人,多年的隐藏,实非得已。”
赵雨龙仔细想了想,父亲去世之后,大概母亲已经早他一步离世了。
此时,石灵儿早就哭得不能自己,被李少安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慰着她。石灵儿的父亲石百川给她留下的书信,大概意思与何必思留给赵雨龙的书信差不多。他们英雄一世,最后为了儿女,选择了与绝顶高手同归于尽,直到十几年后,物是人非,才真相大白。
回到客房,赵雨龙久久不能平静,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父辈们的良苦用心,与母亲合葬天经地义,风光大葬更是无可厚非。接下来,他们下山后先购买一些粮食,雇人送上山,交给老僧,然后带着父亲的骨殖,回铜川山庄。发出最后一道禹王令,借着给父母合葬的机会,当众宣布,从此以后,金盆洗手,闭门封刀,再不问江湖事,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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