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人生不过是一纸荒唐，莫若说，不荒唐的人生不值得过。我愿意浪费我的天赋，并以此为荣。为了让驽钝的臣民抬头，我将天诏当做支票扔向空中，任由脚下那些摆动的躯体伛偻蜿蜒。愚蠢的人才会选择和世界同流合污，在规则的约束中摇尾乞怜。
现实主义者举起火把围剿我，理想主义者放声痛哭指责我，而我只是作壁上观，拥趸着自己的信条。我将自己撕裂成无数个两极，于是我重新化成浑融的圆满。我顿悟，极端不是割裂，极端是起点也是终点，极端构成了完整的闭环。
现在，我心甘情愿被自己的使命俘获。我在此立誓，我愿意一直走向前，从陆地走向海洋，从时间走向空间，从梦境走向现实，从生迹走向消亡。我不去罗马的中心，火种既然落在我眼里，我就是世界的中心。
请让我来开启自己的朝圣之路。我要一路宣讲，直到喉间咯血：
我穿梭过你们的往事，作为朝圣者向自己走去。我愿意去乞讨、去流浪、去被驱逐和唾弃。我愿意毫不吝惜地耗尽自己的生命，去沦为欲望的奴隶，在官能刺激中满目迷离，双脚离地。你猜忌我秉承享乐主义，相反，我愿为功能主义肝脑涂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发掘了自己终生的使命，我愿为此一路苦行。我将质疑，我才是自己到达的目的。
去解剖自己，去激烈地探索自己的每一分躯体，哪怕细碎如发丝。去以痛苦为乐，每一个因痛苦颤栗的时刻，聆听毛孔里铺张的叫嚣的快意。无数个夜晚，痛感也为我带来血脉喷张的快感，我庆幸，是痛苦让我体悟到鲜明的存活痕迹。我要体验数不尽的心碎和情欲，我要看到自己的脸血肉模糊，破碎支离。我要赶尽杀绝所有的自己。
我愿意睁开双眼面对所有的丑恶，我愿意在显微镜下将自己的痛苦磋磨。我愿意放弃所有希冀，任欲望纵横恣意爬满身躯，直到黎明升起。
人们传说我是伊甸园的苹果，潘多拉的魔盒。我轻蔑，我说我就是整个世界。我为古老的预言所迷醉，我要我脱口而出是真理，我要我就是宇宙的吞纳吐息。花瓣向四方飘扬，那是我的眼眸在检阅人间。青草下埋葬着我离乱的遗骸，那是我用碎骨向大地勾勒出的瑰丽诗篇。
我是山风的爪痕，原野的呼吸。我是肆意盛开的阳光，在阴影中晃动病体。我存在于时间而不是空间，我生死随意，用不着你们这帮伪善者来收尸。我是来自月亮的诗，是一万首说不尽的词句。
我顿足，我稽首，我大笑，我垂泪，我新生，我腐烂，我眩惑，我顿悟，我缄默，我疯嚷，我痛苦，我快意，我存在，我毁灭，我在一百零一块碎镜片里凝视自己打满补丁的面目，在斗兽场里为我的首尾自相残杀而欢呼喝彩。
我是如此暴烈地希望自己死去，并且死不足惜。我吞下自己的血肉，割裂自己的喉管，敲碎自己的头颅，于是我的血液顺着河水漂向远方，面向金灿灿的阳光。我抬眼合眸，这世间就旋生旋灭，我眩晕着沉吟，这世界就随我的韵律舞动。
你问我为什么疯狂？你问我喑哑的喉咙为什么还在歌唱？你问我为什么向欲望声张？
因为我贪婪成妄，因为我裘马轻狂。
你于是挥剑向我，狰狞而慌张。
我从你眼神的恐惧中读取力量。
我无畏，一字一句。
伪善的人，你会先我一步真正死去。
我是说你会比我碎得更彻底。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禁止二改二传及他用，文责自负）
by文屿殳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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