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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死亡之夜

回忆死亡之夜

作者: 中医养生粉 | 来源:发表于2020-01-04 16:48 被阅读0次

    老公回老家了,带孩子一起去的,去给婆婆过三周年。

    在我的印象中,婆婆没有做母亲的慈爱,更多的是她的严厉。婆婆是个小学教师,对别的孩子严厉,对自己的孩子更严厉。我老公曾让我摸他小腿迎面骨上的一处凹坑,告诉我说,那是他小时候顽皮,他妈妈一直穿布鞋也许忘了当时脚上穿的是皮鞋,一脚踢上去,他瘸着腿走路有好几个月,后来腿走路不瘸了,却落下了这个永久的印记。

    婆婆有很强的保健意识,每天像写作业一样完成一系列健身动作,快80岁时因脑血管主干破裂被送到医院。医生做了检查之后说,即使救回来也是植物人,建议放弃治疗。

    那天我在单位上夜班,接到老公的电话,说婆婆不在了,他现在就回老家,让我明天下班带孩子一起也回去。待我带着孩子回去,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的嘈杂与忙乱,老公从屋里出来看到我和孩子,小声告诉我,要磕头。那是我长到四十多岁,第一次给人下跪,磕头。

    后来我也学着别人把长长的白布条系在头上,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我很奇怪的发现,老公已经坦然接受自己母亲死去的现实,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或悲痛,反而是我,完全处于一种说不清的状态中,白天,哀乐声,有亲人来拜祭的哭声,还有乱糟糟的各种声音,成了这种仪式的固定模式,我处在这昏昏沉沉的声音里,困倦,这些声音最后都变成了嗡嗡嗡,到了夜晚,门外更加荒芜寂静,一眼望去是光线无法穿透的浓稠的黑暗,死亡在里面不断上演着各种妖术。

    我们家,我妈妈从小没妈,又离开家比较早,没有长辈告诉她各种仪式。我爸说他小时候在农村有个规矩,过年一定要剃头,如果不剃头,农村迷信说法是要有病有灾。但是有一年,我爸跑遍全村也没借到剃头的1毛5分钱,那年过年,我爸没剃头,但是也没病没灾,从此以后,我爸对各种迷信说法嗤之以鼻。后来我爸不到20岁去东北当兵,再后来,转业,有了工作,我爸说,是党让他吃饱了饭,他啥都不信,就信共产党,并告诉我们,将来他们不在了,骨灰不必留。我想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做,或者变成一副洁白的骨架标本,为医学发展和进步做贡献。

    后来他们就讨论一件事----做七。意思是死者亡故以后,亲人们觉得亡者一定不忍心,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一定会在某个时间回家来看望,有时候无端的刮起了一阵风,拍打门响,他们就说这是死者以风的形式回来了,就这样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七七,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

    我曾把这当成笑话跟好友讲,好友说这是一个情感的疗愈过程,亲人突然去了,你没有办法立即接受死亡发生,但是通过这种仪式,没完没了的折腾你,直到你精疲力尽,之后,大家在情感上就能接受死亡和离别这件事了。想想朋友说的话,觉得挺有道理。因为老公在婆婆的丧事时,说了一句话,咱就一个孩子,将来咱俩不在了,要是这么折腾,能把孩子折腾得脱掉一层皮……

    每一个逝者都要自己孤独地渡船到冥河,那里是我们怎样也理解不了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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