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歌h
那年深秋,美雯回到C城,成为学院一名助教。白天她把自己忙成陀螺,不给自已的思念留一丝空间。晚上她盼着能在梦里重回田欣那间充满爱的蜗居,重温田欣富有磁性的声音。可是,恶梦连连,不是把自己哭醒,就是在惊叫中一坐而起。血肉模糊的晓飞、狂笑不止的亚芬、忧郁憔悴的田欣,在她的梦中交叠闪现......
她挣扎着想开始新的生活,断了对田欣的念想,将他的信件以“查无此人”退了回去。
谁知,刚刚平复的内心,却因一纸化验单掀起狂澜。美雯坐在湖边飘满落叶的长椅上,呆呆地盯着平静的湖面,真是悲喜交集。难道上帝真听到了自己赎罪的祈祷?
可是刚刚参加工作,未婚先孕,如何对单位、对家人、对社会交待?
趁着还早,悄悄地打掉吧,神鬼不知。可是,那是她和田欣爱的结晶啊!田欣已失去了晓飞,如果他知道自己怀上了他们的孩子,内心一定也是欣慰的呀。
她决定不惜一切要留下这个孩子。为掩人耳目,她向单位递交了到边远山区支教的申请。从支教的山村翻越一道山梁,再坐一夜的火车,就能到达自己出生的地方。
白山黑水间,远离人烟,生活清贫,不是土豆白菜,就是白菜土豆。可美雯的心里是甜的。她常常独自一人徜徉在白桦林间,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腹部,脸上罩着一层柔情甜美的光晕。孩子重新燃起她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她还不想告诉田欣,她要给他一个惊喜。她在白桦树皮上,刻下一个又一个“欣”,还有孩子的小名“思思”。田心、田欣,寄托着她全部的希望。
单调的支教生活是漫长的,可有了对孩子的期冀和对田欣的思念,日子不再寂寞。那个冬天极寒,美雯晚上猫在厚厚的被子里,边给田欣织毛衣,边为肚子里的孩子哼唱儿歌。
天遂人愿,预产期正赶上放暑假。美雯悄悄潜回老家。老家只有妈妈和奶奶。美雯的突然回来,让这婆媳俩又喜又惊。美雯从小由奶奶带大,奶奶对她宠幸有加,妈妈性情温顺,对美雯也是说一不二。美雯未婚先孕,并只字不提孩子爸爸到底是谁,二老虽然气个半死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把她雪藏起来,对外人只说美雯回来养病。
那天深夜,奶奶摸到村头的接生婆家,把一叠钱塞她手里,再三叮嘱她不要讲出去。美雯和哥哥都是这位婆婆接生的。
汗水和泪水交织,痛不欲生时,美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欣!欣!快救救我!”恍惚中,她感觉自己的下身如江河决堤,红色的血水漫上来,正将自己湮没。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如石破天惊,美雯挣扎着想睁眼寻找这声音发自何处,却痛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美雯醒来了。她用手在炕上左摸右摸:“妈,孩子呢?”
妈妈抹着眼角的泪:“没了,没留住。”
“不可能!我听到他哭的!”
“天没亮就没了。唉,不属于咱的,老天把他收走了。”
“不可能!你骗我!”美雯尖叫着爬起来,又无力地倒下。
等她能下地时,妈妈指给她看,后山坡上有个小小的坟包。
蓝天白云下,阵阵松涛间,黄土地上这个坟包小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可它在美雯心里就是一块巨石,再次成为挡在她和田欣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美雯意识到,她没有机会再回到田欣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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