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汇演那天,冬日阳光明媚。
余乐桑学校的校车到时,就看到一只大灰狼在剧场门口走来走去。
校车上响起了一阵意味不明的起哄声。
渔夫的扮演者在一边夸张的捂住脑袋说:“哎呀,老婆要被拐跑了。”
“hi~”方铭看到余乐桑就跑过来,穿着狼的演出服却像只大狗。
“表演完还有事情没?”方铭问。
“没了。”余乐桑背着手歪着脑袋笑的一脸促狭。
方铭握拳低声暗自庆祝起来。
演出进行的很是顺利。
结束表演后在大家都在后台,余乐桑学校分到的候场房间闹哄哄一片。
余乐桑快速卸妆换衣服,跑到老师面前打了声招呼,背起双肩包撤退。
一出门就被人抓住了手,方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白色卫衣黑色羽绒服牛仔裤板鞋,显得个子更高了,男孩子一脸开心的牵着余乐桑往剧场外跑去。
公交车来了,男孩也不撒手,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投币。
拉着余乐桑在最后一排空座上坐下。
“你要带我去哪?”因为运动余乐桑脸上红扑扑的。
方铭伸直腿,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
S市很古老,但又不是很出名。
市领导没什么发展眼光,旅游业完全没有发展,所以古城虽破破烂烂倒是保留了它的原貌。
古城有城墙,刚开始城墙里面摆摊吆唤,一进城门有种穿越千年的感觉,后来小摊小贩打架抢地盘,抢不过的又不甘心不赚这个钱,遂小摊越摆越远。
戴顶破烂帽子裹紧灰扑扑的棉袄的大爷占据城门位置,面前摊张塑料布,布上堆满仿造的古董,老头儿嘴里叼根长长的烟杆子,嘬来嘬去,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中年男人在城门不远处沿着河把塑料棚撑起来,一口煤气灶架起来,一口大黑锅,放油放材料放调料,大火翻炒香味飘的远远的,一颠锅,炒凉皮码在三四个套了塑料袋的碗盘里,中年女人手脚麻利的端上来,这里的食物必然是不干净的,但市井烟火中氤氲的那股子人间气息,余乐桑向来喜欢。
余乐桑很喜欢古城。
她并不喜往人群里挤,只远远看着,有种国泰民安的满足感。至于她有什么立场去满足,她也不知道。
余乐桑被方铭拉着走在进城的石板路上,他比余乐桑要高出一头,头发蓬蓬的,后脑勺就显得特别的圆。
方铭拉着她从城门边一个小豁口爬上去,古老的城墙就展现在眼前,不知道多少年的砖瓦了,黄色的泥缝里有几根黄色的枯草摇摆着。方铭冲余乐桑眨眨眼,往前走去,绕着拐角那栋楼房转过去,一棵树出现在城墙尽头。
余乐桑惊喜的喊了出来。
城墙上为什么会长树!
那棵树在冬日四点的金色夕阳下呈现黑色,光秃秃的枝丫像劲俏的笔锋,向天空延伸着。有种萧瑟的孤寂感。
“小时候爸妈都出去做生意,周末就把我反锁在家里,到饭点了李阿姨过来给我做饭,做完饭又把我锁起来,后来和李阿姨熟了,我求她下午不要关门,我出去玩一下午等她晚上过来做饭时一定是在家门口等着。那时候邻居家孩子早都成帮结派的,我也融入不进去,就偷偷摸摸往古城这边跑,有一次遇到一只超级凶的狗,追的我魂飞魄散,跑上了这里,胡乱走着又发现了这棵树。但是也巧,那天回到家就发现我爸妈已经在家了,他们说李阿姨不靠谱,以后换一个阿姨照顾我。小学几年每个周末假期都被送到各种辅导班上课,很少有机会来这里。后来上了初中之后我才开始借着青春期的名义搞叛逆,拒绝了一些我实在不想去的补习班,有了一下午的空闲时间,就可以经常来这里待着。”方铭坐在大树旁边的一块木头桩子上慢悠悠的讲自己的故事。
余乐桑在一边安静听着,不知道怎么去接这有点沉重的话题。
只是嘴巴比脑子要快:“我父母都是医生,要么不在家,要么在家就是补觉,他们没空管我,也不没想着找人来照顾我,我小学二年级时就自己做饭,被邻居阿姨看见,唬了她一大跳。后来我妈有段时间去外地进修,我爸想请我奶奶过来照顾我,但我奶奶不愿意,放假后本来答应照顾我一个假期的,但还没一个星期她就烦了,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把我接走。我爸工作也忙,又不会做家务照顾小孩子,就把我寄在这个表姑家几天,那个表叔家几天。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那个公益广告,一个易拉罐,被一群人踢来踢去,就是进不了垃圾桶。我当时就觉得我很能理解那个易拉罐,被踢来踢去的,所有人都嫌弃。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长大了,并且生命力旺盛。”
余乐桑的脸庞浸润在夕阳里,虽然是在说小时候觉得天大的事,但是现在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方铭撇了撇嘴角,站起身来揉乱了余乐桑的头发。
“你才不是易拉罐,以后我保护你。”
一个小孩子向另一个小孩子信誓旦旦的许下一个关于以后的诺言,余乐桑信了,方铭也信了,只是远处扑棱棱飞起一群野麻雀,从挥洒着橙色和红色的天空中掠过,以后还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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