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曹操称为“被山带河"(背靠黄河,四面环山)的河东,人杰地灵,不仅以文武将相,文学巨擘炳彪史册,更以其地处晋陕豫之金三角,历来因牵一-足而动天下的战略地位,几千年来令统冶者极为关注所垂青。在天下大乱百姓遭殃的三国时代,河东曾成为一处静土,令一代枭雄曹操啧啧称赞的河东太守杜畿,的的确确是个牛人。
杜畿之牛叉,在少年时代就彰显出来。从小被后妈虐待,做到忍气吞声不易,得到孝子的名声更难,而守继母灵柩,历尽艰难险阻,千里返乡,则是难上加难,终成一段千古佳话。
“当今天下要地”(曹操语)的河东太守却因不是他的心腹而几乎满嘴生泡,选一个得心应手如刘邦之萧何刘秀之寇恂“来镇之”的河东太守,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人事部长苟彧鼎力推荐了“勇足以当大难,智能应变"的杜畿。但当时的河东太守却在杜畿上任路上派兵数千在黄河边上虎视耽耽。他拒绝苟彧“大兵”护送的美意,孑然一身,捷径诡道而上任。和河东望族卫固,范先,与虎谋皮,险象环生,斗智斗勇,终于在天下郡县皆破,“河东最先定″。
杜畿冶河东,采取无为而治宽惠爱民的措施,结合儒,道之特点,作法令人咂舌。如老百姓打官司,官府不授,让他们自己争论,而他作裁判,耐心说服,不耐其烦。如有不服,可以到府上申辨,如此这般令百姓心服口服,从此河东“少有诉讼(打官司的)。他在河东郡所属县,提倡大力推举孝子,贞妇,顺孙,不仅精神上予以大力表彰,而且免除赋税徭役,在物质上也得到实惠,如此民心崇尚宽厚仁惠,民风淳朴,河东大冶。杜畿还从老百姓的菜篮子抓起,不仅严加督促,而且明文规定,每家畜养大到牛,马,小到鸡鸭狗猪,都有具体头数,多者奖,少者罚,奖罚分明,百姓勤于农作,人民不富都难。杜畿在百姓殷富之后,重视教育,整治军队讲授武功,还开设学堂,并亲自教授,从此河东民风良好,成了天下郡治楷模。
曹操率大军西征韩遂,马超,驻军蒲阪,虽然与敌鸡犬相闻,但民无二心。大河对面民不聊生,彼岸河东安居乐业,形成鲜明对比。与敌相持多日,所有军粮全仰河东一郡承担,等曹操削平叛乱,班师凯旋时,河东郡的余粮还有二十多万斛。曹操十分感动,大力表彰,并赋予杜畿高度评价。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曹操征汉中张鲁,在河东调发五千民夫运粮,民夫在路上互相勉励“人生总有一死,宁可死,我们也不能辜负了府君(杜大人)”。千里运粮路,艰苦转战,凶险可知,但五千名民夫无一逃亡,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因河东郡处于战略要地,河东稳则天下安,所以曹操语重心长“(尽管你功比萧何定关中)但还要麻烦您在那里坐镇”。信任有加,溢于言表。
如果谁认为杜畿是一位你好我也好的滥好人,那可是大错而特错。他不仅爱民如子,为政有道,而且不阿奉称,不媚权贵。平虏将军刘勋,是曹操的心腹爱将,朝廷大员无不仰其鼻息,他本人更是志得欲满,为所欲为。听说河东盛产大枣,就写信给杜畿,让他送些红枣过来。杜畿根本不鸟他,却又做到有理有节,婉言拒绝。后来刘勋伏法抄家,曹操看到杜畿那封回信,无不感叹杜畿“可谓‘不媚于灶’者也”。(《论语》,意为不阿权贵。)
杜畿还有一件事令人津津乐道。当时天下大乱,人口稀少,妇女便成了重要资源。魏国下令,要求各郡征集有生育难力的寡妇,分配到妇女少的地区。各郡太守为了邀功请赏,表现政绩,竟然把有夫之妇活生生折散来充数。--时间,那些夫离子散,背井离乡的妇女怨声载道。而杜畿实事求是,只征集那些真正的寡妇,所以比之他郡,数量就少的可怜。后来的河东太守赵俨继任后,送的寡妇明显就多了许多。魏文帝曹确责备已在朝任职的杜畿为什么现在寡妇就多了呢?杜畿理直气壮的辨解“我所送的都是死人妇,而赵俨所送皆为活人妻”。顿时令曹丕_一时语塞,左右无不失色。《三国志》作者陈寿深情赞道“(杜)畿在河东十六年,常为天下最”,可为一语中的,河东因他而扬名,河东因他而生辉,河东因他而自豪。
当时蜀汉已亡,灭吴在继,训炼水师督造船只就迫在眉捷。六十二岁高龄的杜畿临危受命,监造御楼船。因为下河试船,不幸遇到风暴,以身徇职,“帝为之流涕”,曹丕为失去一位股肱大臣而黯自悲伤,伤心落泪,。庆幸的是,若干年后,杜畿的孙子杜预担任晋军伐吴主帅,灭吴之后,镇守荆州,仍讲武备战,兴建学校,督修水利,被人称为“杜父”,倘杜畿泉下有知,定会笑出声来吧。
2022年3月15日拂晓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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