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五年在家乡的生活,平淡中存有一丝忧虑,这对年轻的夫妇已经有了一双儿女。除了第一年的惊险与恐惧,但是,总算挺过来了。那一年,李馨和高飞来到他童年生长的地方---一个中部偏南的小村庄高家村,“是高家村,不是高老庄,可不是猪八戒背媳妇的地方”,高飞笑道。李馨白了他一眼,“我看也差不多,猪八戒就应该背媳妇儿”。“好好好,我背你,谁叫我是猪八戒呢”,高飞打趣道。“嘴贫”,李馨一个人往前走去,高飞从背后搀扶着她,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哭泣。
一间用规则不平的石头堆起的房子,有红石头、黄石头、白石头,有一个长方形的院子,院子的另一头同样是用形状颜色不同的石头及黄色的泥土砌的厨房,走出厨房外,有一个小土丘,小平台,一颗千年的樟树就赫然显现在眼前。樟树的枝叶繁茂,一直延伸到院子里,罩住了整个厨房。樟树是空心的,我小时候贪玩,经常爬进樟树里面。这不仅是高飞我的父亲的童年,更是我的童年,在这里度过的童年岁月,一直都印记在我心中,永远也不会抹去,只是已经回不去的时光又该如何找回。
李馨和高飞携手回家的那一年冬天,他们的女儿出生了,可是女儿的降临是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斗,难产,营养不良,两天两夜的折磨,村子里无法接生,连夜又赶到县城。非常紧急的状态,医生就差说一句“保孩子还是大人”。李馨紧闭着双眼,牙关咬紧,汗水已经淋湿了她的全身,长发贴在她的脸上,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叫喊了,一天一夜,漫长的就像一个世纪,仿佛整个天地都已经逝去,只有这无尽的疼痛。高飞一直握着李馨的手,一直和她说话,寒冷的秋夜,细细密密渗出的汗水,湿凉湿凉的,心中却又有着一股火,两相交替下,焦虑,仿佛都要大吼一声。周围是什么声音,迷迷蒙蒙的,好痛,痛感是从哪里传来的,传来医生焦急的声音,“快,快,和她说话,保持神志清醒,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深呼吸,加油,挺住,挺住”“啊......啊......”声嘶力竭的嚎叫,接着李馨晕了过去,模糊中听到医生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女孩”。黑黄的皮肤,小脸皱巴,头上长了稀稀落落的弯曲头发,手指上甚至长了指甲。更出奇的是,小孩没有闭着眼睛,而是眼睛睁开,直盯盯地看着她从未见过的世界,一声不哭。这是我初次来到世界的样子,总共三斤左右,严重的营养不良,医生提起我的脚跟,用力的拍打,让我哭,婴儿盯着周围的一切,痛感使它“啊”的一声哭了出来。狭小汗湿的产房,舒了一口气的医生,大汗淋漓的年轻母亲,焦急忧虑的父亲,乱了手脚的爷爷奶奶,晦暗的灯光笼罩这一切,陷入深深的宁静,说不出的疲乏与动荡,有种不自觉的“魔幻现实主义”。生活注定就是如此,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一个人攀援世界的阶梯,出生就是开始,如此艰难,但是在共同的努力下,挺过来了,可是还有许许多多的开始,即使艰难,也请走下去吧。女孩的生长并非如意,没多久,又得了甲肝,幸好,发现及时。如今的我,可以自曝身高体重,一米六五,一百二十斤左右,你可知道,从三斤左右的新生儿到如今,这中间得付出些什么,又得牺牲些什么,我不是要歌颂父母的伟大,或许于他们而言,这是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是这于我而言,是永远也还不了的情,永远无法忘怀的恩,以及生命于我而言,意义重大,不可思议的奇妙。
老樟树下,李馨穿着米白灰黑格子相间的大衣,脸庞青涩,样子有些浮肿,肚子凸起,穿着一双棉布鞋,手里抱着一个女婴。女婴睁大着眼睛,乌溜溜的,头戴着毛线帽,米黄色的棉衣棉裤,紫色的棉鞋,眼睛直瞪瞪的看着镜头,仿佛被什么有趣的事吸引。另一边是她的爸爸,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湖青色西装,头发微卷,胡子有些冒出来,淡淡的青色,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搭在李馨的肩上,露出丝丝的微笑。定格,一家四口的第一张照片,他们的青春也从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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