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向西,离开了夏尔河谷,渐渐地可以看见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飞梭,飞梭里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此刻大概能有百来个故事经过我头顶上方了吧。
肖塞特消失一个月以后,我便一直向西走,现在我好歹也有故事能讲了,肖塞特就是我的故事。在我发现飞梭,正想着已经离城市不远的时候,弈梧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出现在我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上,身旁是一块三人高的岩石,当时我只能看得到那只大箱子,弈梧的瘦小身影完全被箱子所掩盖。
现在是什么季节?我忘了,这里的一个白天大概有我出生的地方所指的两天那么久,总之,我感到身上很凉,所以拔腿朝前方背箱子的人追去,弈梧没有走多远,很快便被我赶上。
牧木弈梧,首姓为牧,复姓为木——挺有意思,我还没见过姓“牧”的人。他是一个阅读者,测定系统给他评定的所有事物里面,指数最高的就是“阅读”。如同所有人一样,弈梧做着测定系统所选定的职业,亦或这不算职业,而仅仅是“一件事”,他很快乐。
我也喜欢阅读,但我读的是书本,弈梧不同,他什么都读,即使是一只爬虫,若是感兴趣的,他也能蹲下来“阅读”许久,起先我认为这倾向于观察和分析,比如“阅读”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回事儿,但弈梧说,他见过以“观察”这件事为职的观察者,跟他的阅读体验是不一样的,而弈梧在阅读事物的时候是怎样的体验、有怎样的想法,这大概只有同为阅读者的人类才能明白。
飞梭在夜间飞行时会开启信号灯,肖塞特告诉我,很多年前人类的飞行工具——“飞机”,夜间也会有闪烁的信号灯,但飞机很大,是不会几百架几十架一起飞行的,我想那时的人们,一定看不现今这夜晚如流星群般的夜空,离城市越近便可瞧见越多的飞梭,它们飞速划过的灯光交织成片,而地面是静谧无声的。
跟弈梧说了肖塞特的故事,他告诉我,首姓为“沈”,复姓为“肖”的,都是大家族里的孩子。
弈梧说,他见过我这样的人,没有被测定系统检评测出任何数值,在世界各地漫无目的地寻找自己的安生立命之道,他觉得,我这样的人无比幸运。
“为什么?
“跟星星和大海有关吧,大概。”弈梧打了个哈欠,搪塞我。
“你的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很想打开他的箱子看看。
“阅读笔记,不准看。”
弈梧说,他略通些奇门遁甲,出生于一个风景秀丽的水乡,那儿的垂柳绿丝绦比他读过的所有“宁静”的风景都要“宁静”。
大约是通奇术的人说话都这么奇怪?他只是想表达他所眷恋的故乡,像母亲的摇篮一样柔和罢。
白日来临,我比弈梧起的早,在帐篷外重复练习一套家族的剑术,对于剑术我仍是一知半解,但练习的时候总是会沉浸在里面。
“你起得真早。”现在到了正午,肖塞特训练过我的感知,弈梧出帐篷的时候,我背对着他说话。
“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弈梧嘲讽道。我转过身看他,他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真不明白他孱弱的身体是怎么背起那只箱子的。
正想着箱子,弈梧已经一脚踢开它的扣盖,咳了几声,我觉得我一定翻了个白眼,起床怎么这么暴躁?
“想听听我的阅读笔记吗?”弈梧从箱子里拿出一颗巴掌大的乳白色球状物体,看上去是有弹性的,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梦貘从人们身上偷来的梦。
“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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