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柴米酱醋,一边诗酒年华柴米酱醋。
——拾荒流年
(一)
父亲生病了。
从昨天开始的。
重感冒+咳嗽。
他说他不用拿药,昨天晚上七点多一点儿就钻进来被窝。
今天熬不住了,去附近诊所拿了八包药。
回来拿着药跟我说,一包四块,花了三十二,药——也吃不起了。
(二)
这么多年来,父亲在我眼中的一切,再看现在的状况,我每次去思考,都归结为四个字:咎由自取。
父亲有着普通庄稼汉农民都有的一切美好品质:善良、实诚、信任、肯干。局限性也集中在他身上:复古刻板、期待付出后的回报、对新事物畏畏缩缩不敢尝试、认为老朋友亲人是最可靠的合伙人却经常被欺骗。
青壮年时期的父亲,有一颗放荡的心。
(以下关于父亲青壮年时期的文本内容,都根据身边亲戚的话综合阐述)
A
母亲和父亲结婚之后,父亲的活计就一直跟着三姨做,在砖窑上烧砖维持家用。
家里很穷,母亲手上有活,做缝纫拼命地做,做了好些年。
有一个已经过世的亲戚之前跟我描述,他去到我家的时候,冬天,母亲在缝纫机上赶活,顾不上照看姐姐,就把姐姐放在一个筐里。姐姐就在筐里面哭,他把姐姐抱出来,看到姐姐的尿在筐里都冻成了冰块。
等把结婚的时候缺的窟窿都补上了,准备安安生生开始过日子。父亲和母亲就想再生一胎。
很不幸,我出生的那天,母亲难产去世。
B
我记事起的父亲和母亲,父亲是有距离感的,比不上小叔看我亲。母亲那时候挺浑的,现在好多了。
父亲基本上缺席了我的童年,我童年里那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形象一直是姑父。在月夜下走的路,赶村里热闹牵的手,闲玩时骑过的脖子,陪伴时折过的青蛙,犯错时纠正错误的黑脸,下雨天背着去学校,看作业多找学校去理论,都是姑父。
父亲的形象一直关连在砖窑上,那个混混乱乱的记忆。那里没有厕所,大便的时候后面跟着好几只大狗等着吃它们的饭,那里的厕纸都是草纸那样的硬。那里没有伙伴,破矮的窑房都是一块块砖码起来没加一点混凝物,热水是很难找的,一群娘们在大厨房里给煮面条围着一群苍蝇。我爬上窑顶去找正在烧煤的父亲,高温下没有一点心情在上面停留。
C
不知道哪年开始回家过年,年夜饭一直是玉米粥加两个菜。
稍大些后,我就开始去三姨家叫姐姐回家过年。姐姐吃了两年,之后就不想吃了。后来的年夜饭就变成了涮锅,一直到现在。
姐姐是留不住的,原因是“水土不服”。大年三十回家,大年初一下午就回三姨家了。
我对父亲一直很抵触,他从来不打骂,也不讲道理。和父亲的关系就是,他管我吃住的花销,其他的家庭教育、家庭影响,是一概没有的。
甚至我认为:
他从来都不知道,该怎样做一个父亲!
姐姐上学时要交一些费用,来跟父亲要。父亲说没有,说是一直给三姨干活,钱都在她那里,父亲这里没有给她的钱。(后来,姐姐再提及此事,就跟我说,长辈金钱的恩怨谁说谁有理,听一耳朵就算了,谁的也别信)
我初中有一次值日没做好,罚走读(当时姑父已经去世了,是我第二年回到原生家庭),父亲每天晚上来接我回家的时候都要埋怨我,来来回回耽误他干活多少时间。
《爸爸去哪儿》第一季刚出来的时候,我在被窝里看第一期视频,哭地稀里哗啦。我要是也有那样知你冷暖,愿意跟你讲道理,以身作率的父亲,就好了。
我曾经很羡慕我弟弟,从生下来就是亲爸亲妈养活着。现在再看在父亲“熏陶”下教育出来的不懂事的弟弟,我也会庆幸出生之后没有跟着他们生活。
(三)
前两天去兄弟家吃饭,参观了他家的楼房。刻意在他家拍了照片,发给父亲。父亲知道,我的意思就是在催着他准备准备我的婚事。
买哪的楼盘,家里的房子装修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愿意跟父亲商量。
在父亲面前,谈这些事情,就像在剥削他。最近几年,他被姑姑家的哥哥剥了好几层皮,对我们小辈谈起钱来就充满抵触。我好像是站在双方的夹层,那里都落了埋怨。一边是血缘,一边是养育。从出生就没给我选择的权力,两边衍生的锅都要我来背。
前好几年,家里的地被工厂占了,分了一些钱。三分之一被姐姐拿走了,父亲就觉得被剥了一层,转身就告诉了我大伯,结果我大伯把我数落了一顿,说我和我姐姐连起伙来骗父亲手里的钱。好几年前,我,——是应该知道要给自己谋划家产?
(四)
放假回来,家里什么都还没有添置。
近几年,举家除了我以外,都被姑姑家哥哥开的私立学校拴住了。不知道父亲往里面扔了多少钱的身家,父亲也不跟我说实话。
学校快做不下去了,初中砍了两个年级,弟弟下学期要转别的学校了。
年货还差点事儿。学校里没钱可以供支出。干了很多年,一直是用多少取多少,不按时发放工资。
这个年,没有红红火火,没有新年气象,没有鸡鸭鱼肉。
今天刚交了燃气费,二百块。
除了大白菜,什么都贵。
猪肉先不买,年前肉价还要降,再等等。
母亲从湖北过来,这个陌生的女人进入到我的生活。听说她生过一个姐姐,前天看她身份证,才知道了她的全名。前半辈子离乱的经历、独在异乡的孤独感、喝酒吸烟经常跟男人玩闹惹来的冷眼,最终弟弟的不懂事成为了压倒她的稻草,近几年脑子经常犯病。父亲因为她经常晚上犯病,夜晚不敢睡觉,每次要等到后半夜才敢合眼。
我急切地想要正式迈进社会,
我不是圣人,
也不是救世主,
我很心疼我的父亲。
——荒野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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