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人者,散诞之人也。心散、意散、形散、神散,既无羁限,为时之怪民,束于礼乐者外之曰:'此散人也'。——陆龟蒙《江湖散人传》

散人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闲/疏散无用的人。另一种解释是不为世所用之人。唐宋以后,隐退的文人儒士多自号散人。
今天我来讲讲这位自称“江湖散人”的陆龟蒙。
陆龟蒙是唐代诗人,生在官僚世家,后隐居故乡松江甫里,【今江苏吴县甪(音同路)直】,也被称为甫里先生。与好友皮日休称为“皮陆”。
其诗求博奥险怪,七绝较爽利。写景咏物为多,是唐代隐逸诗人代表。亦有愤慨世事、忧念生民之作,所作诗文对晚唐时弊多所抨击。饮誉文坛,胸怀天下,自诩隐士,却怀儒士之志。
陆龟蒙年轻时豪放,通六经大义,尤精《春秋》。举进士不第后,应该说屡试不第之后,心灰意冷的他从湖州刺史张博门下游,隐居松江甫里,人称“甫里先生”。置园顾渚山下,不与流俗交接,常乘船设蓬席,备束书、茶、笔、勺具,任游江湖间。这就是陆龟蒙“江湖散人”的由来。

其实也蛮无奈的,一种方向不行,就换另一种方向,入仕不行那就隐居呗,陆龟蒙的隐居生涯基本上贡献给了农事,所以,陆龟蒙的另一个身份就诞生了:中国农业史上著名的农学家。
瞧,咱们这位江湖散人不仅会写诗,还会种田。兼具诗人和农夫的身份,虽是“下里巴人”,也可“阳春白雪”。
要是陆龟蒙光会种田,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关键是他还为中国古代农具发展史留下了宝贵的文字记载——《耒耜经》lěi sì,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独一无二的一本古农具专志,专门论述农具的古农书经典著作。这本书记载了唐朝末年江南地区的农具,它是研究古代耕犁最基本最可靠的文献,没有之一。
讲到耕犁,大家应该记得我们读书时候学历史,学到唐代的曲辕犁,因为它出现于江南地区,所以也叫“江东犁”。而《耒耜经》就对曲辕犁进行了最准确最详细的记述。

陆龟蒙生日不详,只知道是晚唐时期,大概活了五十岁左右吧。公元881年去世后,唐昭宗(888年-904年在位)于光化三年(公元900年)追赠右补阙,这追赠弧可真长。
我们来看陆龟蒙生活的背景,唐朝末年,当时的国家是个什么局面,我们应该有印象,就是:江河日下、混乱荒唐、病入膏肓。
唐昭宗是当时唐朝史上的倒数第二位皇帝。陆龟蒙这一生大概经过了三个皇帝,按照先后,分别是唐宣宗李忱(昭宗爷爷)、唐懿宗李漼(昭宗父亲)、唐僖宗李儇(昭宗哥哥),而陆龟蒙去世的时候唐昭宗李晔还没上位呢。
可以肯定的是,年轻时候怀才不遇大志难酬的陆龟蒙正好是赶上了唐懿宗在位时期,唐懿宗859年登基,在位14年。这个唐懿宗可佛系了,他喜爱乐律、洞晓音律,对游宴、乐舞的兴趣远高于政事。

在懿宗的表率作用下,整个官场也都弥漫着穷奢极欲、醉生梦死的风气,晚唐著名诗人韦庄诗中有“咸通时代物情奢”的说法,他所咏“瑶池宴罢归来醉,笑说君王在月宫”,正是对这一世态最好的描绘。
更荒唐的是,懿宗骄奢淫逸、任人不能、奉迎佛骨、劳民伤财,导致浙东、安南、徐州、四川相继发生动乱,民不聊生。
懿宗在位期间,一共任用了21位宰相,由于懿宗自己对政事兴致不高,宰相的事务性权力还是很大,本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问题是大多数宰相不是碌碌无为者,就是爱财如命、为人不堪之辈。这些人毫无大臣之范,加重了统治危机。
你想,在这样的统治者带出来的朝廷下,像陆龟蒙这样的人才屡试不第也是相当不奇怪了。

唐懿宗在位做的唯一的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是在他的倡导下,佛教又开始大规模兴盛,佛经的大量需求刺激了印刷术的发展,现存世界上最早的印刷品之一《金刚经》卷子就是咸通九年(868)刻印的。
唐懿宗与儿子唐僖宗是著名的无能昏君,使唐的局势一直走下坡。乾符五年(878年),爆发黄巢之乱。黄巢采用流动作战的方式,动摇了唐朝的统治。而宦官所管理的禁军也损失过重,所以宰相与宦官争权不断。黄巢起义后,唐僖宗在唐末的动乱中死去,胞弟唐昭宗继位。
昭宗其实不错,是个明君,很有想法,可惜,能力不够,宦官的权利太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昭宗螳臂挡车,他救不了这个已经糜烂不堪的王朝。电视剧《大南迁》就是以唐朝末年割据局面、宦官掌权、农民起义为背景的。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陆龟蒙是不为世所用的散人,他不能做居庙堂之高,就只好处江湖之远,归隐田园、种田耕作,和底层老百姓待在一起。我想,这位江湖散人的散是出于不敢恭维当时的礼教吧,混乱的超纲、荒唐的统治者、日益衰败的国家,他的散是无可奈何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