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钻心的疼痛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医生说我已昏迷了三天三夜。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昏迷?厚厚的纱布把我头裹着,束缚着我的大脑。洁白的床单和被子、窗外晃动的树叶、阵阵的海风、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床头的现实屏幕上,曲线随着我的心跳上下起伏,高高的尖连着矮矮的土丘,平坦的路不长,便又出现一个坎,一个接着一个,像极了我的人生。
我回忆着,想让记忆连贯起来。记得那是个下午,我开车从小镇回来,看到可汗在看他的交通法规书。我很欣慰,说明可汗在心里已经接受我的离去了。我把车随意地停在门前的空地上,可汗向我走来。
“你去哪了?”可汗冷冷地问。
“镇上。”我说。
“镇上干什么去了?”可汗继续问,想要一个他心里的答案。
“去看房了。”我说。
“看房干什么?”可汗声音发颤,像是预感到什么。
“大刘”我说完。看到可汗转身走了,身后带着火焰,发出黑色的光。
我把车锁好,漫步溜达到一个小山丘。可汗又来了,手里拿着发着寒光的斧子,我以为他要去砍柴。原来我才是柴。
他问我:“雷,你就不能再晚几天吗?非得让他这么早来。”
“是大刘自己来的,我也管不了人家。”我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来的消息呢?怎么知道的。”可汗晃动着手里的兵刃。
“我没必要告诉你,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告诉他,“你生与死,都于我无关!我生于死,都与你无关。”
之后就是黑暗,随着白光从天而降。
我摸摸额头的纱布,里面是被白光灼伤的伤口。可汗这么对我,我不恨他。在他第一次用双手死死掐住我脖子时,我就把恨用完了。我要离开他,逃离或者死亡,他死或者我死。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告诉我,可汗已经自缢身亡了。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我流泪。我希望他死,在不伤害我的情况下,我曾亲口和他说:“你死我能受到了,你生我受不了!”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十年了,我像一个保姆一样陪了他十年。挖水窖,把土一筐筐运走,搬石头,一块块累成“城墙”。他要的是生命,纯洁无瑕;我要的是生活,有血有肉。本可以衣食无忧,却天天自给自足。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与别人好,还把细节一一像我描述,我一个字的一个字的记录,如同旁观者。
他必须死。
我曾让他杀了那个女的,这样他就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我给他准备好电击棍和凶器,但是他陷入的太深,迟迟不动手,现在那人已远走她乡,所以只能一步步地逼他,逼他自己结束生命。
我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我走了,他肯定不能独活。后来,他找到了新的依托-木耳,孩子给了他新的希望,像个不灭的火苗燃了起来。我决定,把这个火苗一并带走。这样,他必死路一条。
他让我陪她把生前写成书,我欣然答应。每次陪他写书,我都像在看印钞机刷刷地运转,打字的声音就想在数钱。以他的名气,加上绝版的噱头,一定会畅销全球。我是他合法妻子,一切都是我的,名誉和金钱。
其实,那天我去镇上并不是去看房,大刘也没有来。我只是去看孩子了,这也是我的依托。但是,我不能这么说,我不能让可汗看到生的希望,我把他走向死亡的路打扫干净。
我躺在病床上,深深地陷进床垫里,说了声:“他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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