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写景散文往往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和广博的见识。从这一点上说,现代人的写景散文确实要要比古人进步了很多。当然现代也有不少写景散文一直在捡拾古人的牙慧。比如:风景如画、水面如镜、如梦如幻、天上人间等等写法。总都没有从本质上超越古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大家偶尔有一些突破,比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将视觉和听觉融合起来,展开了一种全新的想象空间;又比如徐志摩的《翡冷翠山居闲话》,将两个大洲的景物连接起来,让读者迅速感受那种空间仿佛不存在的快感。
《钵山馀霞阁记》像很多古人的散文一样,在摩景之余往往会记述一次或相约、或偶然的雅集。也许在古人看来那种雅集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顺其自然,可对今天的我们来说,仿佛高不可攀。现代文明解放了我们的双脚,让我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往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地方,可去了之后呢?虽然有很多人也会发出有所得的感悟,并用各种形式秀出来,但的确少了些风雅气息。因为大多数的我们不会在赏玩景致的时候再去思考和探讨。因此,古人随时都在雅集,而我们却难得一次。
风景还会带给雅集参与者很多新的思考,在《钵山馀霞阁记》里就有这样的记述。去钵山的几人包括作者梅曾亮,还有他的朋友陶子静和管同。在欣赏完景色之后,陶子静发表高论说,写文章就好像山峰穿云、江河水流,不能像对待水那样凿石引流或决堤疏导,而要会等待,在安静中等待自己情绪、兴致、神思都到了,然后一气呵成。他的观点和苏洵在《仲兄文字甫说》中“无意乎相求,不期而相遭,而文生焉”,以及苏轼《自评文》中“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汨汨,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是类似的。而作者梅曾亮则从要抓住时机的角度另行说出了一番写文章的道理,他说文章在天地之间就好像如云之物、如烟之景一般,稍不留意就会消失不见,而且很难再找回来,所以善写之人,一定不能失了机会。通行的管同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因此在表达自己赞同陶子静的话之后,马上说“梅曾亮的话放在馀霞阁上就很是适当。”原来,管同将梅曾亮的话和馀霞阁的名字联系到了一起。所谓“馀霞”就是残霞,就是绚丽的彩霞最后一抹明艳,极难捕捉,也自然最为美丽。馀霞阁得名于此,而梅曾亮说好文章像“云物烟景”,会在“一俯仰之间而遁乎万里之外”。恰如其分的注解了“馀霞”二字,又很巧合的让大家所在的“馀霞阁”和所讨论的话题紧密贴合。这对于同行者来说实在是一种美妙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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