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父亲从鹏城叔叔家带回来不好的消息,王龄虽然笔试八十多分,但因为试教的面试排名比较后,所以调往鹏城工作失败了。叔叔建议王龄先去特区外的小学做代课老师,有机会再搞调动。
去特区外,而且还是去小学,王龄甚觉得委屈。两年前从鹏城教育学院毕业直接回家乡就业,是因为政策原因不想给主抓教育的叔叔添麻烦。两年后,政策又变了,新调入的小学教师都要求大专本科化。王龄是乡镇中学的老师,按条件进不了特区内,去特区外也只能去小学。
奶奶心疼王龄,对叔叔表示不满,“估计你叔叔根本就没有为你调动的事活动活动,这年头,自家人都不帮忙,还指望谁呀?”
“在大城市做官,他也有难处。”父亲也心疼女儿,但也维护他的弟弟,他沉默寡言,从来不说影响家庭团结的话语。
王龄不想任人摆布,她憋着一口硬气,想走一条完全依靠自己的路。
可是人往高处走,世俗的东西,别人的眼光。王龄的学生、同事都知道她要调走了,现在又突然不走,她无颜再回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王龄收藏起她那颗孤傲的心,再次怀着一线希望,把人生的驿站从乡村转移到城市。
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王龄的心里装满冷漠与孤寂,她找不到生活的寄托与方向。小学校园不是她想来的地方,她没法把小孩子当作亲密的伙伴,可以在课堂上交流的对象。小学里几乎都是女教师,王龄的学历在这里有优势,但她是个代课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可怜的三百元,而在编教师几千元。
开学不久,王龄就迎来了进城后的第一个教师节,她高高兴兴地与同办公室的老师一起去财务处领奖金。她排在同事们的后面,看着她们签名后在数票子,二百元的奖金,真不少!
轮到王龄了,财务主任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龄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是新来的代课老师王龄。”
王龄签了名,但只有五十元。她疑惑地看着财务主任,希望得到答案。
“学校是这样规定的,代课老师比正式老师少一半,还因为你是新来的,还要减一半,所以只能领到五十元。”主任慢条斯理的解释中怀着一种本地人的优越感和傲慢的口气。
王龄目瞪口呆地看着主任,很想跟她理论:“但是,我也是老师呀,是老师就有权利享受国家规定的教师节的福利,不管是代课的还是正式的,也不管新来的还是旧到的。你们这样区别对待,就是歧视,有意地打压代课老师的自尊心。”
可是王龄忍住了冲动,她不敢呈一时的嘴快,眼里噙满了泪水,走出了财务室。
城里的学校实行坐班制,王龄还是教英语,教小学四年级4个班的英语课。小学生与中学生不一样,课堂秩序不好掌控,有时活泼到混乱的场面。4个班200多个学生,王龄叫不出孩子的名字,孩子们对年轻毫无手段的老师有恃不恐。
有人反映到领导面前,校长找王龄谈话,叫她注意组织课堂纪律。把课上成这样,王龄内心也有很大的挫败感,但代课老师低人一等的身份让她的心漂浮不定,她融不进小学校园的文化氛围。
学期结束时,王龄的教学考评结果是二等,奖金也是正式老师的一半160元。
放寒假了,王龄心怀酸楚,囊中羞涩地回到家乡,饭桌上奶奶问起她学校的情况,王龄小心翼翼地忍住眼泪,避重就轻地回答着,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境遇和委屈,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父亲安慰了两句,“现在最主要的不是钱,关键是如何能调动成功。镇上的中学还奖励你三百多元的奖金,说你所教的初中英语毕业会考获得了全县一等奖的好成绩。”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父亲的话又让王龄充满了信心,她让父亲留下那三百多元,算是女儿孝敬长辈的。参加工作两年多了,还没有孝敬过父亲,原以为到了鹏城可以存点钱,可是代课老师的工资少得可怜,而各种消费又贵。
还是家乡人有情有义,王龄已经离开了,该是她的一分不少的送还。王龄是个感性的人,她用心地感受着人世间的公平、狭隘与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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