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里,我们好多次回忆起开始的情景。
那时候我应该挺讨人厌的,虽然现在也是。
带着不甘心和一丢丢埋怨来这里念书,对眼前的一切毫无知觉,守在自己的一隅里。因为还没有见过更大的世界,所以怀着井底蛙的气定神闲只看得见事物的一面而否定其余全部。
从来不敢说自己属于幸运的那一类人,甚至一度觉得被命运遗忘过。但其实,我生长的环境,那种似乎是天注定的东西,总让我忍不住感恩。越是与人相处,越是懂得相识相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且在人际上,我一直一直是被关照的那一方。
如果没有那样一间宿舍,那样一个独一无二的209,就没有现在的我。
大一的一年,我在慌乱和纠缠里度过。和高中的一切说再见,对大学生活从抗拒到主动适应。受过挫折,也有过因为自己的不争取和放任失去了什么。被一个单纯的男生完整地喜欢着,但终等到自己回过神来得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搬不回的宿舍一样。
那一年,我们从第一天的几乎零交流,到第二天的交换恋情开始,时而温情时而污的发生了许多事。那一年,辣辣每天勤快地帮二狗子带早餐,娟姐和梁子一度五点起床去疯狂地念英语,莹子和我懒懒散散地彼此伪装准时参加了晨读和晚自习的样子。
209虽然小,设备不全,但是有一个小阳台,而且晒得到太阳。专门晾毛巾的衣架在那年被晒退了颜色。有时熄灯后,也会有一个谁在阳台上吹着风给另一个谁打一个长长长长长到我已经进入梦乡的电话。
那一年,我们(除了娟姐)彼此邀约着一起洗澡,然后带着一身水汽去吃晚餐。我们喜欢一楼的酸辣粉和二楼的如意馄饨。那一年,我和一晨参加语音比赛,唱歌紧张地根本唱不上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舞台正前方一个挨着一个的你们。那一年,我们参加舍歌比赛,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是碾压般的实力www,然后我们就发扬了在学校大道上一路唱歌的传统。那一年,娟姐第一次参加篮球比赛,球队拿了冠军,只是那时不知道,那是四年冠军路的开始。那一年,我和辣辣有时一起出门,饿着肚子去赶火车,一个去南京,一个去苏州。那一年,我裹着被子在宿舍门口一口气追完了六百多集的火影忍者。也是那一年,我裹在被子里哭的时候,你们温柔地不曾打扰。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冷,冷到吓坏了北方人的程度。哪一年的夏天也非常非常的热,热到一动就出汗,夜里睡不着,热到忍无可忍出去住宾馆然后就降温了。那一年,我们无数次去北苑吃麻辣烫,可能那家小店那么快关门,是因为我们吃掉了太多的辣椒和醋。那一年,我们有空就去蜗居自助烤肉,带男友参加过,分手也去过,一起互相帮助着干掉一瓶瓶冰啤酒。然后那一年,我们喝了无数奶茶,吃掉无数鸭脖和泡椒凤爪,一起看了好多电影,一晨一个人也享受了很多恐怖片www…
那一年,遇到了让别人一直眼红羡慕的老师,也观看了被后辈称之传奇的乐队表演。那一年,学校改了名字,顺耳又陌生。那一年,还觉得大学真漫长啊,漫长地可以在和老师的唠嗑里,朋友的陪伴中,家人的保护下,做一个冗长酣甜的梦。
大二的时候,我们的生活范围都扩展了。丽娟开始行踪不明,阿梁在每个期初都不喜欢呆宿舍,两个人总是有打到半夜都不会停止的电话,而我也被磨练到能够听懂她们的部分家乡话。我和莉莉酱一起尝试了勤工俭学,又一起报名了会计二学历。莹子在圣诞节确定了那个他,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时候一定非常心动。马姐的初恋夭折得有点快,就像她短暂的齐刘海儿一样,就像那年夏天太容易变暖的冰奶茶一样,看起来似乎很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专四复习的时候,我又开始了高考前那种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心态,越是紧张,越是念不进书,别人越是努力,自己越是荒芜,反倒用迅猛的阅读速度囫囵吞枣地看了许多小说。专四是个雨天,丽娟还忘了带身份证。卷子收上去的时候,感觉也像是高考语文结束的样子。至于结果…我这辈子考试结果的最低值就是高考了。专四过后,参加暴走、比赛、主持,或许是一堆黑历史www。暑假和莉莉酱参加了汉藏情,并以此为契机认识了一帮小伙伴。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大二的很多细节已经记不真切了,反倒是一些造成了不愉快的记忆植根在了脑海里。我的自以为是中伤过朋友,而又因为怯懦和无能没有认真地道过歉,所以一直记得。日常的交往可能表现不出来的人性缺陷,在朝夕相处间暴露得异常丑陋。也是在那时,我惊觉自己竟然会在明明应该勇敢承认错误的时间使用最伤人的逃避和冷暴力,只是错过了最合适的道歉时机,也失去了重提此话的由头。以那姑娘讨喜的情商,就算我现在找她一句句说出来,她也一定会说自己不记得了或者过去了就不要再说的话。所以,在此,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而且,谢谢你的包容,一直以来,从今往后。看破不说破,也一直是你的温柔。
大三的日子用一词形容便是“忙碌”。首先,我何其有幸担任了14商英1班的导生,第一次被郑重地称呼“学姐”时,心情何止雀跃。其次,加入了江西爱心天使团队,让我获得了毕生难忘的经历。再者,是商务英语讲介,那么棒那么有创意又有行动力的团队。每一样,都让我一次次明白集体的重要性,以及人于世,不可能是座孤岛,连困难也给以其丰富。
只是大三下学期,自己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
一个人如果能够分辨出精神状态的好坏,其实已经是有点偏向极端了吧。
倒不是因为逞强或者懂事,只是暗暗和自己的情绪较劲一样,或者只是越到关键的时候,越是不知道怎么顺从自己的本能,所以才会忍耐下去。
再痛苦也要忍耐,把最模糊的理由说出口就已经用光力气了。
所以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自己过得最舒服。
也就是因为这样,喜欢一个人的宿舍吧。五一的时候写长长长的观影感受,暑假放假前的时候很难入睡,才会整宿整宿抱着表达不出说不透的情绪,然后转变成文字平淡的小说。
比起宣泄,保持正常好像还轻松些。
用课堂学到的东西,我就是逃避选择的那类人。对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一为逃避,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缓解痛苦。
那段时间我对周围人并不信任,还有感情上做不到依赖别人。
明明是最应该最需要去考虑未来考虑工作考虑考研考编考虑一切的时候,自己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
一直一直觉得,从那几天走过来的我,心里一部分彻彻底底地死掉了。
就算如今可以流着泪说出口,但是死掉的部分也好不起来。
可是后来,感觉还是活过来一些了吧。
我说不出口的东西,我自己和我反复思索出来的痛苦,想把它们拿出潮湿阴暗的内心深处,让它们在阳光下晒一会儿。
只一会儿就好了。
我原以为把那箱子的钥匙扔得远远的,但是实际啊,它就放在我的口袋里。
如果再不打开它,不知道会氤氲出怎样的毒素,在不经意的瞬间,让自己最痛苦。
所以,谢谢你。谢谢你们。
阳光的杀菌作用,我已经感受到了。
给了我不再回头,而是转向未来的起点。
虽然晚了些,但是总比不来的好。
谢谢哦。
所以那一年,2015年是我过得最没有体感的一年。年初的事总觉得还是昨天发生,实际却已过了大半。大三下学期的
课程仍然很多,最难忘的应该还是自己在一天内上了半天课、转正、化妆、二学历考试、然后商务讲介大赛,从早到晚没有停歇,紧张到不吃饭也反胃。等到一件件事全都顺利完成后,才最终长舒一口气。
大三上学期的期末,因为课程众多,考试复习很是头疼,而在下学期同样的考试轰炸中,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下来。除了对马克思考试的分数百思不得其解外,各门功课的成绩还是基本满意的。
在递交了导生工作总结后,大三的导生身份也卸下了。因为这一项工作,结识了许多人,让我的生活充满了奇遇。谢谢14商英1班的同学和全体导生。
而在暑假,终于如愿以偿参加了江西的爱心支教团。
我在很多场合说过,加入江西爱心天使团队是大学期间必须达成的心愿。
大一时参加了王京学长主持的宣讲会,在50号楼503,敞亮的会场坐满了刚入学的新生。会上有同学对这项支教活动提出了质疑,据说十天的活动会吃掉山里人多日的口粮,更不要说当地人不常吃的荤腥却每顿出现在志愿者的饭桌上。从前一直觉得我们这代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娇生惯养,可一提到大山,许多人第一反应便是食物稀缺,生活不便。明明是为了排除这类疑惑,所以说不必担心上了山会吃不饱,却被明显是来挑毛病的同学抓住了马脚。因为这个插曲,会议的问答环节有一阵都陷入台下窃窃私语当中。我坐在靠后的位置,看着“支教”两字发着愣。即使对那次宣讲,过分清晰的记忆停留在年轻人幼稚的发言声讨,但这些并没有阻断自己想去看一看的决心。
很想去,但面试失败。这之间种种,最重要的是让我看清楚了自己和入选资格之间的差距。虽然失落感很强,第二年干脆没有去竞争,但我并没有放弃再为之尝试的机会。
大二的道德讲堂,陈清华老师来到了学校。那一次,因为某一幕,我下定了决心。终于在大四前,在我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达成心愿。
十天的团队生活摆在眼前,比起激动兴奋,我更多的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拖后腿或是造成麻烦。从南京到江西省遂川县有910多公里,在分别乘坐了火车、公交、大巴、汽车之后,终于到达了大山深处的石门岭小学。青山掩映,草木葱茏,下车的刹那,礼炮轰鸣,锣鼓喧闹。一条石子小路上,站满了陌生却温暖微笑着的人们。虽然事先知道是怎样的场面,但进入校门,看到白烟散去显现出来的等候人群时,还是难以自持地湿了眼眶。我们自己也不过是没有踏入社会的孩子,却被待以配不上的热情礼遇,心下既惭愧又感动。
八天的山中生活很充实,尤其是放学的山路让我记忆犹新。走在山路上很是孤独吧,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更是受不了。路两旁是高过人的树丛,隐约知道树丛外就是陡坡深渊。现代的人还好,走在路上可以看着手机,打发时间。可是没有通讯的时候,人们就只能一路与大自然这么面对面地走着。如果没有修水泥路,要走完一条翻山越岭的回家路,确实需要很执着的信念。走到目的地的意义,还有一心前往那里的理由。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是无法坚持走下去的。水泥路上有的路段落满了小碎石,孩子们穿着拖鞋跑得飞快,偶尔滑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年纪小的也许还会委屈得红着眼,年纪稍大的拍拍灰就跟没事人一样。40分钟的放学路以为已经送了他们很远,直到最后一天坐在车里下山时才发现,对于家住得远的孩子来说,我们的放学路不过是他回家行程的三分之一。
“汉藏情”的时候,接触到的孩子都是初一初二,是听得进话的年纪。而这次志愿活动的孩子年纪偏小,五六岁的很多,还是学前班的水平,却也大多相当懂事。只是一次活动不过是他们童年记忆的短暂十天,他们会逐渐淡忘,那这样的一次活动能给他们带来些什么呢?
晨起,团队会一起去附近的山神庙看云海;晨跑时,脚边淌着潺潺山泉;放学回来的路上,听得见悬崖下哗哗的水声。与这样的山水相遇,其实既有感动,也有一些恐惧。大自然发出的这样毫无修饰的节奏和声音,仿佛可以从中听到人生。人工流动的水,就不会令人有这种感受了。人们会明白到,人与人不尽相同,会明白到要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在自然中的所有人,是平等的。与自然相对时,既没有心机也没有傲慢,能静下来置身其中审视自己。
想起在参加之前自己的犹豫,即使不清楚,但长期支教好过短期支教这是无法否定的。可只要是自己愿意,既然有机会也理应一试。要说自己来去的理由,也许是因为自己无所求吧。虽然这种说法很奇怪,但是现在不是总有人只知道索求么。虽然能分辨出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伪,但是却没有承认虚伪的勇气。大概正是因为有所求,所以才无法说出口吧。而我一定要参加的理由,即使知道一次活动并没有给一个山村小学带来什么明显的好处,但做事并不是为了这样粗浅的目的才去做的。可能只是一期一会的缘分,但彼此因此产生的变化一定是有的。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什么,这样。
每个人自愿加入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留下的欢笑,离别时流下的眼泪各有不同。我一时也无法向没有亲眼见过、亲身经历的人描述这十天的生活。难得的词穷,所以回来后,也不常提起这次的事。一言以蔽之,只缘身在此山中。
暑假里的另一项目标达成,是写了一部七万多字的小说。虽然不为发表,纯粹因为喜好为自己而写,而且瞒着父母操作,但是能够全手机输入,删改数次,最终定稿。还是很开心。
我是一个计划不良的人,很多时候都不能诚恳地履行既定的计划,所以这次的总结,想给自己留个白。也许是最后一次个人总结了,每学年初都会写,自己在年末或月末也会写一写,写字的过程很慢,但是时间已经流过很久。
四年的日子,一直也称得上顺利。在一段段相处交往里,发现了马大姐的总攻气场和称得上软妹的内心,吴佳的急脾气和萌点,培培和苗苗的不定时撒娇和反差,一直以来的朋友们,越到了最后,好像也越表现出了类似年末感的温情路线,这样的发展,也让我逐渐害怕那个时间节点的到来。四年来的物什可以件件整理,打包邮寄,挥手作别,但是对人,对感情,并没有那么简洁方便的应对方式。就像我在写的时候,也总害怕会漏掉什么。生活不像我写小说,没有大纲,存在bug,还能被好心的读者一笑而过。而一直隐藏在我性格背面的不中用也会显露出来。懒癌晚期可以放任自己的书桌和床位乱得像被抢劫过一样,却没办法在一个思绪涌动的深夜容忍自己轻松入睡。年龄渐长,对生活的认识也一直随着事野的变化而不断推翻。不再那么非黑即白,倒不是降低了所谓底线。只是在各个方面,不会给自己设太多的限制,但是一旦有不合适的事物出现,一定会避免让它影响自己第二次。
想要知道的东西太多,想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想要见识想要触摸的东西太多,太多太多;舍不得的人太多,舍不得的事太多,舍不得的过去和回忆太多太多。也许这些,就是我这四年,获得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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