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顾小蛮/文

我早已经毕业，甚至已经十年有余，但是却不知名地又返回到了学校，充当了一名初中生，而且还拥有了一项超能力。这个超能力是什么？有了这个超能力会发生什么？而我又回如何应对呢？

          超能力与怪物

Step1

“没看到，没看到……”我边在路上走着，边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有丝毫的碰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明显不一样了，视野开阔了好多，不仅能看见周围的显性生物，还能看见那些寻常人看不见的隐性生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拥有了超能力。

当然，我不是在白日做梦，因为喝了数十包咖啡的我无比清醒，而且腿上的红印也赤裸裸地疼着。

当我试图回想着自己之前的生活时，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像被人窃取了似的，而我的人生却像被操纵了似的，只知道自己是个十分正经的初二学生，有一个家，至于家人什么的，却无从知晓。

鉴于前人夏目的亲身经历，所以我无比的小心，避免与任何不明物体进行视线“交流”，也真心感受到平常人的可贵。

自从拥有这个超能力以来，我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走路时常都是低着头，在路上也不敢主动打招呼，哪怕是熟人，因为我不知道打招呼的到底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别的东西。

也因为它们在我的世界存在，所以我不仅眼前热闹了许多，耳边也喧闹了许多，经常听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它们或在玩乐，或在讨论这个世界，或在嘲笑面前人的奇形怪状。当然，我也被讨论过。

那次，我也是在路上行走，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竟然听见不远处两个特别小特别小的东西在比谁美。

一个说：“你看我的毛发，不仅细腻，而且还有光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能亮瞎你的眼。”

另一个东西不服气地说：“你那毛发算什么，我这才叫真正的美，发黑如墨，发量如羽，发质如丝，发型如叶。”

一连几个如，让我不自觉对第二个东西高看一眼。

它们两个依旧在比美，眼看就要从头发比到脚趾，而这时，我刚好走到它们旁边，两个东西齐刷刷地看向我，然后纷纷大笑起来。

“我滴天哪，这是什么东西？”第一个东西看着我说道。

“这东西怎么长成这样了，肥头大耳，身粗肚大的，好吓人。”

我起初还不知道它们是在说我，直到我听见这句话，好奇是谁长得那么像猪八戒，故意错开了视线，用余光看向了它们，这才明白，原来它们说的竟然是我。

我一个160，体重90的窈窕淑女，竟然被这么形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它们的头发是什么鬼，就吊着的两根黄色的毛，还敢自称如墨，似叶，明明就是北方冬天的枯木。

于是，我故意走到它们所在的草丛旁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示威。

果然，它们两个落荒而逃，跑的时候还不忘牵着手，也算是自己的功德吧！

这也是唯一一次放纵，毕竟是对自己形象的维护，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那两个东西太小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我把自己的目光掩饰得很好，又极力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人或东西发现我的异样。

其实，到现在也就几天，估计是世界热闹了，时间也显得比以往长了，久到我觉得自己掩饰已经轻车熟路了，却还是出现了问题。

Step2

到底管不管呢？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无比的纠结。

前面有一个女孩，大概和我差不多，根据校服的种类和颜色看，我们俩是同一级的，她背着书包，正在走着，这当然不是重点。

她的后面跟着一个特别奇怪的东西，身形比她稍微矮些，头上有九个角，一个胳膊上拿着针状的东西，正要往女孩身上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它又从口袋里掏了一个别的东西。

是一把刀！

刀很大，足足有它的身高那么长，刀柄像一头狼似的拼力张大，刀片明明是一片血淋淋的颜色，却在阳光的照射下，释放出刺眼的光芒。

血红，遍地都是血红，是血的颜色。

看到这一幕，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赶紧走向前，拉着女孩飞快地跑起来，却在回头的瞬间忽然对视上了那个东西的眼睛，尽管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但我知道，那一刻瞳孔的变大掩饰不了，而且那个东西也有点吃惊，然后笑了，笑容在我看来，有点诡异。

“你拉我干什么？”女孩甩开我的手，有点生气地质问道，正在路上走着，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拉着走，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而且我也不是多情温柔又帅气的公子哥。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她看不见，而相反，它也看不到她。

“对不起，我，我……”我顿时语塞了，总不能说是有怪物吧，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咦，是你呀！”她抬起头来，十分惊喜地说道。

“嗯，是我。”说实话，我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还是这样说道，这是说话的一贯套路。

但很快她就给了我答案。

“我刚来这个班，对咱们班都不太了解……”她主动开口说道。

划重点：新来的。而我们这个班最近新来的也只有那么一个。

“你觉得咱们班主任怎么样？”她又继续问道。

她的热情超乎我的想象，本来我已经打算告辞，但她的问题却让我不得不留着。

而我也突然发现，自从拥有了这个超能力以后，我的世界不一样了，对很多事情的关注度明显不如从前了，对于自己被操纵的人生，而我更多的选择是逃避。

Step3

这几天，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以前只是眼前耳边热闹，但与自己无关，现在身边到处都是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它们一直在我的眼前晃，从早到晚地跟着我，似乎是在确认我是否真的可以看见。

但我这些天的技术也不是白学的，眼睛常常是空的，能完美地利用自己的余光。

我知道，是那个误会的下午，也是那个我拥有了超能力之后的唯一一个朋友，或许可以称之为朋友，毕竟，那之后的我们，做了所有朋友的行为，比如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上厕所。

有她在的好处大概就是我只要听，而不需要想太多，也可以无意识地屏蔽许多声音，而她大概也需要一个可以沉默地听她说话的人吧。

我之所以认为自己被操纵，是因为我的记忆每次只到放学回家，而之后所经历的一切，我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就像我没有经历过，或许，我也确实没有经历过，也不一定？

总之，我只要能完美的度过放学回家的期间，那我就不会有任何事。

可这天下午，却不一样了，我突然间想起来自己忘带了英语书。

最近不知为何，大概是身边的语种多了起来，连带着自己的爱好也开始向语言方向偏移，而且我的本质是一名毋庸置疑的好学生。

所以，我回去取了，当然我的那个好朋友也随我去了。

可是我却想不起来自己的英语书放在哪里。

回到了教学楼，却奇怪般地碰见了自己的班主任。

“你们怎么回来了？”班主任诧异地看着我们问道。

“忘了带英语书。”我如实地说道。

“你的英语书好像是在一楼办公桌的桌上，我刚才看到了。”班主任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室说道。

我们简单和班主任告了个别，然后就跑到班主任指的那个地方。

桌子上书不多，可是并没有看见我的英语书，我突然看到之前拿着那把血红色刀的怪物就在我的面前，它咧开了嘴，露出了两排大大的，凹凸不平地黑色牙齿，然后紧接着，从它的口里留下了绿色的液体，似乎是它的口水，刚好滴到了我的手上。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我听见了它那无比讨厌的笑声。

尽管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调整了自己的目光，尽力避免与它进行对视，但刀的威胁，绿色液体的摆弄，终是让我难以承受。

明明是平路，我却走出了一种陡峭感，哪怕装作若无其事，但唰白的脸却让我显得无比的不同。

“没有呀！”我的朋友看向了我说道，但很快又紧接着走向我，颇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她不知道，在她茫然地那个地方，有一个怪物，它冲她笑了一下，而我的手上又多了几滴绿色的液体，它们顺着我的手，掉落在地上，然后汇成了一道小溪，向门口的方向滚去……

“没事。”我扯着嘴唇，无比僵硬地说道。

“那就走吧。”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舒服，几乎是拉着我走。

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不能弯曲了……

Step4

走到门口，却突然发现天已经黑了，冥冥之中竟然透出一种墨绿色，就像那种怪物口中掉落的颜色。

我本想和朋友感叹一下天空的现状，却突然听见朋友说了这么一句话。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我们再去教学楼里找一下吧！”

我突然明白了，这是我一个人的天空，我也突然间疑惑，为什么班主任会知道我的书？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给我指路？而那个怪物为什么刚才没有任何行动，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天下午的种种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我的心不自觉犯怵了。

我还该继续向前吗？

但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因为我的朋友也是这个“晚上”的助力。

她拉着我，飞快地往教学楼四楼跑去。

我们刚到了教学楼，教学楼原本通亮的灯瞬间熄灭了，这次我没有问我的朋友。

我借着月光行走，月光的出现在这片天空显得多么突兀，可也就是在这个“晚上”，所有的存在都有着存在的理由。

终于即将抵达终点，可就在跨越四楼的最后一节楼梯时，我突然发现那个楼梯少了几个台阶，中间是无底的黑洞。

这次我依旧没有张扬，因为我知道，这个只有我能看得见，但我得看不见。

我用手使劲拉着楼梯的扶手，装作玩的样子，纵身一跳，终于到达最顶端，转过身，发现我的朋友一脸佩服地看着我：“五个台阶就这么跳上去了，厉害呀！”

我没有精力说话，因为刚才的一跳足以用尽我的全力，而我的心也惴惴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似的。

原本应该安静的教室，却是一片嘈杂，黑暗且嘈杂。

“她来了，她来了。”有一个脑袋微微探了出来，又瞬间缩回去，十分惊喜地说道。

我看了一下周围，看了一眼朋友那一脸无知的面孔，实际证明这里的“她”就是指我。

该怎么办呢？要不要进去呢？如果进去发生别的事又该如何解决呢？而且朋友在这，我又不能太例外，我也不能让人家先走，再加上都到门口了，又不能不进去。

如果能把朋友忽悠到别的地方去就好了，可是我愚笨的脑子不能为我提供一点帮助。

突然，我想起了班主任。

“妍妍，我突然想起咱们今天上实验课的时候，我好像把书给带过去了，要不你去那边找吧。”我指着另一边的实验室说道。

我的朋友妍妍立刻同意了：“也好，分头行动加快效率。”

我看着她走远，然后转过头，一步一步地走到那间被那些东西已经准备了很久的教室。

我走到教室门口，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开门，正要开门，门却自己打开了，传来了里面杂乱的讥笑声……

Step5

说实话，我站在这里唯一的底气，大概就是我之于它们没有一点作用，我不像夏目，有可以操纵妖怪生死的友人帐，我除了能看见它们以外，还能干嘛？

我细数了自己能干的事，除了会想以外，似乎别无他长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能干嘛了。

教室里到处都是东西，我的目光无论偏向哪里都能看见，视觉空间里没有一丝空隙。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东西，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但我发现，很快，那些东西为我留出了一条路，直接通往我的座位。

于是，我顺其自然地看向它们，说真的，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

“她看见我了。”有一个东西十分开心地说道。

“她也看见我了。”另一个不甘落后地说道。

“她也看见我了……”

……

无数个这样的声音响起来，让我不禁产生了错觉，它们今天晚上这一出，似乎只是为了让我看见它们。

我就这样顺利地走到了座位，没有经历什么阻拦，简单到超乎我的想象。

但当我走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赫然发现了那个怪物。

它正坐在那里，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一个小东西拿着之前所见的那把针在怪物的牙齿上戳来戳去，另一个小东西拿着那把刀却在怪物的身上擦来擦去。

看到这一幕，我想我好像错了，或许之前这个怪物也只是想戳戳牙齿，擦擦身体，而我却误会想杀人，也不一定。

当我到它面前，它立马让那个给它戳牙的东西下去，另一个依旧在擦刀。

我想，它之所以让那个针怪物下去，是怕被戳到。

既然它们知道我可以看得见，那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隐藏了，而且也无处逃避，还不如鼓足勇气和它们谈条件。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生平第一次和非人类说话，声音不觉有些颤抖。

“你们看吧，她竟然真的可以看到我们！”那个怪物却像第一次知道这个秘密似的开口大叫，它的声音粗犷，而且又有点喑哑，就像穿越了山谷，才传到我的耳朵。

“可以看到，可以看到。”其他的东西开心得跳起来说道。

“做个朋友呀。”它伸出手指邪恶地笑着说道，又露出了那口黑牙。

它的手是黑色的，手上凹凸不平，就像一个个凸起的疙瘩，但是却比疙瘩大了好多，有七根手指，指甲细到可以戳死一个人。

紧接着，它的手指硬挺挺地朝我过来。

“走开！”我怕极了，飞快地躲开它的手指，往门口跑。

刚出门就碰到了妍妍，她拉着我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呀！”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觉却满头是汗。

而当我离开教学楼的时候，我发现，整座教学楼的灯亮了，而此时夕阳正在散尽它的最后一缕光辉。

我再度翻看了书包，发现英语书正静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