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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乡人(十七)游医

转乡人(十七)游医

作者: 记录的力量 | 来源:发表于2024-07-29 06:2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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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医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在农村他们有着广阔的市场。他们的那点儿雕虫小技在正规医生那里是不足挂齿的,何况那点儿雕虫小技还不知是真是假。在农人眼中,游医永远是让人将信将疑的角色。同仁们并不真正相信他们,但也不抵制他们。因为他们不全是治病,总是半是治病,半是表演。

卖狗皮膏药的游医在农村最常见。在农村劳动的农人们,谁没有过伤筋动骨之痛?严重的当时治一下,但因为怕耽搁农活并没有人真正修养到好为止,久了便留下病根儿。轻微的根本没人治,让它自行好,可表面上看来是好了,实际上也留下后遗症了。每当刮风下雨时,受过伤的地方就痛起来。我的家乡靠近南方,冬天是不烧炕的,也并没有暖气。所以,这里的农人们或轻或重都有一些风湿。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不管穿多厚,都感觉骨头缝里透着风。好在这些都是慢性病,一时间不会给人造成太大伤害。所以,也就没人把这些当成真正的病治疗。

农闲的时候,当大家从紧张的农忙中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身上这里痛,那里痛。而这时,却是游医们登场的时候。我发现似乎游医才是最了解农人们的。其实不光是游医,所有的转乡人似乎都更了解农人,都更了解农村生活。他们和农人之间建立了一种奇特的关系,这种关系绝对不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情谊在里面。当农人们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卖狗皮膏药的游医来到村里后,用慢悠悠的,拖长了声的腔调叫出“卖狗皮膏药(yo四声),狗皮膏药”。在他的召唤下,农人们从四处聚拢来。卖狗皮膏药的游医是天生的演说家,一块狗皮膏药能被他说成是天上难见,地上无寻的妙药。总而言之,农人身上留下的这点病痛,只消一块狗皮膏药,包管病除。农人们都有一种从众心理,若没有人带头行动,大家也都只是笑眯眯地听游医演说。游医见无人买膏药,往往会从人群中叫出一个似乎最感兴趣的人,说是免费送一块膏药。免费送的东西是没人会拒绝的,试一试总不会有什么。游医把黑漆漆、黏糊糊,不知是什么成分的膏药贴到患者身上后,会叫众人上来闻一闻,果真有浓浓的中草药味道。其他人见此,也就将信将疑的你贴一块,我贴一块,毕竟这也是一次治病机会,没准儿就治好了呢。

游医卖的狗皮膏药肯定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万能药,但毕竟有药的成分,也能对农人的病痛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碰到轻微些的,或是对症的,也有治好病的时候。若是治好病的人,在心中对游医还是有好感的。可大部分是治不好的,所以,卖狗皮膏药的游医几乎成了卖假药、假货的代称。在农村,农人们见到卖假货的,就会戏称“又一个卖狗皮膏药的”。

游医卖的狗皮膏药自然是不能过分吹嘘,但他们的膏药并不假,确实是中药熬成,只是不对症,或是药力不够。因为他们给患者身上贴一块膏药就游走了,我常常想,若是他们能留下来,多贴几次,没准儿病愈率会高一些。可游医就是游医,他们四处游走,永不停歇,若是你用药感觉好些,想再寻着他们,那也是不可能的,要看来年还有没有遇见的机会。

除了卖狗皮膏药的,还有用气功治病的游医。气功并不假,加以练习,确实可以强身健体。但用来治病,恐怕武侠小说中才比较常见。也许真有练得出神入化者,能为人疗病,但那种人恐怕是凤毛麟角,一般人也难遇见。所以,在农村用气功给人治病的游医,也应该是学过几日气功的人,但离治病应该还有一些距离,至少没有狗皮膏药来得实在。所以,他们要想让人相信自己能治病,至少也要显出点“神奇”之处。比如,他们发功治病的时候会问:“关节是不是感觉有些热,现在帮你去除寒气;胃里是不是有股气在流动……”或许发功真有那么点儿感觉,或许只是心理暗示,或许是患者见游医那么全神贯注地发功,心里过意不去。反正,被“治”过的患者自己也说不清楚了,觉得大概也还是有那么点儿好处。就凭这点好处和游医专注的神情,很多人还是决定试一试,兴许就治好了呢。其实,我不明白农村人的这种态度是愚昧,还是单纯,他们永远不忍心否定一切。在精明人看来是行骗的行为,他们却总是情愿试一试。

还有一种游医是擀眼虫的,他们并不治病,或许他们的作用是防病吧。擀眼虫的游医,是最能显出“神奇”之处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这点儿神奇才去的。擀眼虫的游医,只要把你的眼皮翻开看一看,就知道你的眼中有没有眼虫。你若是不相信,游医就会叫你拿来一根竹筷,在眼皮和眼睑处上上下下擀动,只需几分钟,就会从你的眼中擀出几条小小的米黄色的虫子,摊在你手心,那些小虫子还在动呢?也并不是所有人眼中都有眼虫,有人看了觉得奇特,也想擀一擀,但游医翻开眼皮却说没虫。有人正犹豫着,游医却说他眼中有虫子,只一擀,果真有虫。奶奶眼中擀出过虫子,奶奶有白内障,我问奶奶感觉怎样,眼睛有没有明亮些?奶奶说没什么感觉,眼睛也还是那样,只是当真有虫。爸爸妈妈也曾经怀疑过擀眼虫的游医是不是使了什么障眼法?若是眼中有那么多小虫,那平时怎么什么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可是谁也没有看破这障眼法,这擀眼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至今也无人知晓。这擀眼虫的游医,不治病也能赚钱,他们不在于治病,全在于表演。

其实,游医们也不全是虚假的。有一年爸爸妈妈从转乡的游医那里买了几小瓶红药水,这红药水是用来治蚊虫叮咬、醒脑提神的 ,据说还可以内服治肚子痛。内服我是不敢,但这红药水治蚊虫叮咬确实一绝,比商店里卖的那些花露水和其它消肿止痒药水要好上百倍。只可惜是游医所卖,可遇而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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