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我去看奶奶。

奶奶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一年前爷爷去世了，奶奶就成了独居老人。子女们会轮流来照顾她，帮她洗洗衣服，整理整理。

路上经过爷爷的陵园，远远望着，脑海里似乎还能想起爷爷的音容笑貌。在那个年代，老爷子属于文化人，温州鼓词唱得是远近闻名，经常会到各村镇去演出，收入自然也颇丰。

出去的机会多了，眼界也开阔了，爷爷会有一些新的想法、新的思路。因此，我还没出生，家境还是比较不错的。

奶奶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并不识字，一生都在村子里待着。后来小姨嫁到了另外的村子里了，奶奶偶尔会翻个山头去看看女儿。等父亲母亲把我们家安到了镇上，节日的时候她就会从乡下搭车来镇上看看她的小儿子。

奶奶一直住在乡下，这几年开始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时常半夜起来找她的小儿子，时常会觉得小儿子有危险。在她古稀之年，最惦记的，还是她的小儿子。

我去看奶奶，但奶奶似乎已经认不出人了，一直会问：你是哪一个？我们会对着她再说一遍。人老了，也回到了孩提时候。

中秋节的时候，我们到乡下把奶奶接过来过节。听说是出来吃“摆酒”（农村里对酒席的说法），她很高兴，坚持要换衣服才能出门，最后选中了带钻闪闪发光的上衣，女子爱美的天性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期。

穿戴整齐后，奶奶来到了卫生间，慢慢地梳起头来，她的头发已经银白，剪了齐耳的短发，左边夹着黑色的发夹。奶奶梳好头发，用手拢了拢两边，确认都规整好了才慢慢走出来。

中秋节的午餐奶奶吃得很开心，像个孩子坐在那里，乖乖地吃着，耳朵有点背了，所以不太和别人交流，爸爸在她边上给她夹菜，看着她吃着。

那天的午餐结束后，我们把奶奶带回家里坐坐。奶奶看到了孩子们，颤抖着手伸进裤兜里翻找，掏了半天掏出了百元大钞一个劲地递给我，嘴里还在说：带的有点少，不太够，得回家再拿点过来……

下午我们把奶奶送到老家门口，转身出来时奶奶又跟出来了，说是要送送我们，又送到了村中的桥边。车子发动了，我转头看奶奶，本来就不高的，现在感觉更是小小的了，她看向车子离开的方向，挥着手，这件送行的事情对她来说，既忙碌，又开心。

父亲说，这样的活动对她的体力来说，是有点累的，回去得好好休息休息了。但是我想，她应该是希望出来见见孙女们曾孙女们的，感受一下亲人们的气息。岁月寂静，儿女无恙，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