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还雾蒙蒙的,楚老板就上路了,他要赶在上班高峰期前就驶上高速公路,也就可以在中午到家,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家吃午饭。昨晚上他满脑子都是父亲的沧桑影子,早上醒来去卫生间才看见眼角的泪痕。父亲今年78了,含辛茹苦拉扯大一双儿女,现在女儿出嫁,儿子又成了大老板让他脸面有光。本来这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可最近干咳不断,人消瘦不少,上医院一检查是肺癌晚期。女儿当时就哭着要让大哥回来,可老父亲说什么也不愿意影响儿子,女儿扭不过老父可又怕日后兄长责怪还是把这事告诉兄长了。
楚老板一路上谨慎驾驶,昨晚没睡好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可他心里始终有块心结,挥之不去。前面说了,楚老板是和刘强几乎同一天收到发布招标信息的,昨晚他告诉刘强自己要处理私事时,刘强也告诉他招标设置了最高限价。楚老板懂得什么是最高限价,可不知道为什么要设置最高限价这个条款,他怀疑这里面有他耳熟能详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他需要时间去理顺。
刘强走进办公室已经快九点了,他把外套往衣架上挂的时候金宝明进来了。金宝明一开口就让刘强吃了一惊。“经理,是不是楚总回家去了?”
刘强张大着嘴,问:“我不太清楚,昨晚老板说他要去处理事情,也没说具体什么事呀?”
金宝明走近刘强,声音很轻:“应该是回老家了,你知道吗,他爸生病了,情况不太好,好像是......哪个病。”
比起楚老板的事情,刘强更惊讶的是眼前的金宝明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不仅知道楚老板干什么去了,连他老家的事都知道。可刘强毕竟是小领导,有处变不惊的能力,顿了一下,声音平静的说:“老板的爸爸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
这话连刘强自己都不相信,本来他想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可话到嘴边他改口了,不仅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还马上想到另外一层意思。
“我姨昨晚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又说给我了,哦,对了,我姨就嫁在楚总家的那村上。”
刘强:“现在是非常时期,过了这段时间,你们多回家陪陪父母吧,父母养大我们也不容易,像我这样连叫爸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给老妈双倍的爱。”
金宝明出门时脚步似乎很沉重,脸上抹着灰暗,眼睛里好像也藏着忧郁。这小伙子,以后会是公司的台柱子,只是骨子里缺少一点阳光。
公司上下进入到冲击阶段,小马的工位处于空置状态,金宝明的电脑显示器不停的换着桌面,他正低着头看抽屉里的一本书,大张杯子里的热水向外冒热气,人不知跑哪里去了。久未露面的刘哥出现在公司,他是公司的元老,爱人糖尿病离不开人,他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司也没有人管他。他和楚老板是一起学徒,一起出师,楚老板成包工头,他还是大班头,楚老板摇身是大老板,他摇身做老板跟班,联系客户,送货签字,拿送合同等,说真的,他三天的工作别人半天就做完了。
办公室冷清,刘哥直接走进刘强办公室,坐在刘强对面的椅子上。他从不称呼刘强“经理”,除了“刘强”就是“小刘”的喊着,楚老板在人多的时候还“刘经理”般的叫着。刘哥的出现,刘强也感到突然,说话前先递过去一包烟,他不抽烟,但办公室常备烟,刘哥抽烟,可不抽好烟。
两人的谈话从楚老板说起,刘哥问:“小刘,老楚没来?”
刘强:“老板有老板的事,他来不来都是工作。”刘强这话说的有深意,刘哥似乎没听懂,又问了一句:“有啥新鲜事没有?”
刘强:“哪有,再这样下去公司就散摊了。”
刘哥侧歪着脸,眼睛变小,使劲的吸着烟,烟气从鼻孔里喷出,形成很大一片雾霾,遮住自己大半个身体。
外面冷清的办公室瞬间热闹起来,大张送出勤表回来时看见金宝明把头埋在抽屉里,就悄悄绕到他背后,金宝明正看得入迷,大张猛地一把抓起里面的书,举到面前,大着嗓门读出书名——《实战看盘》。
刘强和刘哥听到外面的声音,都走了出来,金宝明把脸往下一低,让工位遮住自己的窘相,大张像抓住特务的民兵战士,右手高举着书,在办公室空地上转圈,直到看见刘强和刘哥出现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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