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过满的世界,满到一阵风、一片叶、一束阳光在组成了生命河流的同时,也沾满了生命之水。满到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显示着生命的同时,也内在侵袭着其他河流。而当多数河流交融在一起,它将变得不可阻挡,却也可能蛮横无理。
从小,我便是个呆呆的男生,有着无辜的眼神和笨拙的话语。常常会在人前,留下三秒的空白,有时是神游在白茫茫的沙漠,有时会思考怎么省去麻烦,但其实在更多时候是难以抓住别人的意向,更无法弄清背后的价值取向。《局外人》是我最早接触的书籍之一。初次翻开它,感觉非常陌生而且荒诞,所看到的,只是一个人在记录,然后涌动着最原始的欲望。可是当逐渐深入,慢慢品味,却发现它能牵连到过往许多记忆-许多因无法领会别人意图而陷入尴尬的记忆。当通读全文后,我慢慢意识到或许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简单的,没有背后所谓的价值观,只是人们把它搞复杂了。学着将这些复杂的东西拨开,回归最为真实的事实,慢慢便能感受到贴近生活根源所带来的领悟。这也是本书的魅力之一。
本书一开始,主人公的妈妈便死去了,没有悲伤,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主人公一切意识都是空的,存在太多不在乎。他在他妈妈生前缺少沟通和理解,在死后,也是太过于平静。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也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糟糕。可当初次读到这里,我是气愤的,太早给他贴上了冷漠无情标签。然而再次读到这里时,却唏嘘不已。反观自己,我又何尝不是抽提出生命中的美好,凝结成希望,并且把它神圣化后去指责,而不去怀疑自己内心深处的价值认同,更没有去深层的理解和同情。其实,在书中,很多次都有强光刺眼,让人昏昏欲睡的场景,这实际也是在暗示这个现象。随着故事展开,慢慢便能发现主人公不在意世俗、没多大野心也有点小自私,同时也是个心底善良,乐于助人的人。通过这些最初印象,通过主人公的双眼,我看到的满是热爱生活。与其说他不在意很多事情,其实是不在意背后的价值观。可以说他得过且过,但也可以说他消除了希望,热爱着真实,热爱着体验,也热爱着生活。在本书这里,主人公结交了女友,结交了朋友,然而也因为朋友陷入纷争,最后在意外杀人中,结束了第一部分。
随后故事来到了第二部分,所有的平衡已经打破,个人问题成为了社会问题,主人公在法庭上接受审判,这次他将面对的是众人。然而荒谬的是,对面的律师强行将主人公和他妈妈相关的事情和杀人案件联系起来。所有和他妈妈的一切,包括把母亲送进福利院、在母亲葬礼上没有表示悲伤、不记得母亲的真实年龄、葬礼后和女友上床等等事情都用来指责主人公道德沦丧、灵魂恶劣,将他置于最为低劣的境地。意识侵袭、价值判断不再内敛而又软弱,摇身一变成为实实在在的暴君。随之而来的是将偶然杀人指控成恶意杀人,也用各种名义判处了主人公死刑。看到这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人们普遍认为正直、公正、严谨的法庭上,而被审判之人也始终只是个局外人。
最后,主人公还是产生了意识,在否定了所有永恒之后,踏入了虚无,也服从了集体的暴力。这样结局,或许是加缪本人还处于这个阶段,但更有可能是为了主题。然而当人陷入了怀疑和虚无,就只有自暴自弃、听天由命这条路吗?不,并不是。的确,人生中会经历很多难忘的时刻,当这些投入到生命长河,只是一角,更多时候只是真实地活着。同时将生命投入历史,在苍茫宇宙中,只会发现生命的渺小与无力,一切所谓永恒的东西也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消逝。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到达神圣和完美,以后或许也永远不会。但是当谦虚地接受这些,否定也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便能迈入日复一日的反抗,便能在一定规律基础上,否定永恒,活在当下。在《西西弗的神话》中,西西弗因发现神的罪孽而被神惩罚,只能日复一日推石头上山,他依然在奋斗着、坚持着,这是反抗。在《鼠疫》中,即使难以把控病情的众人,也依然在坚持治疗着,这是反抗。在现实生活里,每一个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人,这也是反抗。
如果加缪在《鼠疫》中说,鼠疫就是生活。那么其实,在《局外人》中,社会意识对主人公侵入,这也是生活。真正反抗并不是开始于在认识到生活的荒诞时候,而是在深层理解并且平静接受之后。《局外人》便是一个开始。
后记
仅以此文纪念我反抗的开始,与在人生途中和生活反抗又交融的同胞互勉。幸好,当我们都消散在风中时,你我终将在同一片大海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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