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杂记

高考杂记

本文基于史实资料《团长日记》，并无半点虚构，如有雷同，那是理所应当。有各种不服，请到蚌埠市人民法院起诉团长！

1

东子坐在眼科诊室里，一手罩着左眼，右眼专注的看着护士的指挥棒在视力检查表上点着字母，这已经是1.0的一行了，看着有点儿费劲儿，东子使劲眯着他那不大的眼睛努力聚焦着，脖子就像拎住翅膀的鹅一样尽力向前伸着，甚至脑袋都转个角度，好让右眼往前再靠近几厘米，但似乎这些都是徒劳的，那字母依旧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开口朝哪里，护士不耐烦的在这行上又换了几个位置指了指，看样子都不对，护士最后说到：“好了，你的右眼0.9”。

东子不甘心的把手放了下来，但他还是感到很高兴，因为这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了，左眼0.7、右眼0.9，比他在高考前检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高考前体检才只有0.2、0.3呢，而最近自己感觉视力好像比以前更差了，东子检查之前还担心自己的眼睛会不会落到0.1甚至更低，那样必须要戴眼镜了，这个隐隐的担忧让自己很忐忑，戴着眼镜影响形象、而且运动也不方便，长远来说，没准还耽误自己的事业呢。

东子是个有远大的理想的人，他可不希望有一点点不确定的东西影响自己的前程。就是因为是心里的担忧，他还专门去做了耳针-耳压疗法治疗近视，就是在耳垂上扎个钉再贴块膏药。也许是几次治疗下来有效果的，看样子自己还要坚持治疗。有这样的检查结果，东子感觉到比较欣慰了。

东子愉快的想象着，视力没有问题，似乎自己的前程就更光明一些。但是瞬间，想到自己的前程，东子心里又烦躁起来，这考完试都十多天了，试卷也不知道批的怎么样，一点点消息都没有。东子几乎每天都到不同的同学家去东串西串的，有时甚至还跑到老师家里，希望能打听到点什么小道消息。

但是零零碎碎、或真或假的消息，不仅没有解决他心中的烦恼，反而让他更是无所适从。相信、怀疑、有道理、不合情理，同样的消息随着自己一天从早到晚心情的变化做着各种不同的解读，任何别人的消息，不管真假，东子都会联想到自己，他每天就在这样各种各样的消息中挣扎着。

这高考完后的十几天，对东子来说像是度日如年，他感觉自己有时候已经分不清楚昨天、今天和明天了，记日记习惯保持了很多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基本上每天都在记，但在过去的这十多天里，只写了一篇日记，另外还有一天只记了日期，而没心情写任何内容……

第二天，做完了近视治疗，他跑去了小军家想去看看有什么新消息。小军前天去过老师那里，据老师说成绩要到8月1号才能出来，东子听到以后心里苦叫一声：“胡大啊！饶了我吧，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

小军还提到阿勇前天到了他家，说起他们大院里的一个小孩说俊仔考得不错，虽然这样道听途说消息并不可信，但东子还是忍不住联想起来，俊仔考得不错，说不定他是超常发挥，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他能超常发挥，而自己也有可能就发挥失常，想到这里，东子又不禁有些纠结。

小军又说起，俊仔，云江和伟子他们三人结伴去了阿勒泰，而且是坐飞机去的。东子听了心里暗暗吃惊，飞机的单程票价是四十多元，来回就是九十元，那可是一个家长差不多大半个月的工资啊，他们考试自我感觉得有多好，才敢说服家长花钱让他们这样出去玩。东子越发觉得，俊仔一定是考试发挥的非常不错，而对自己的担忧也愈发强烈起来。

从小军家出来，坏消息加上自己的联想让东子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在沮丧中度过了……

后面的几天，东子也是在茶不思饭不想的状态中煎熬着……

终于到了出成绩的这一天，东子一大早去医院最早一个做完了眼睛治疗，然后急不可待的叫上小军一起去了学校。

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教导主任何老师告诉东子，吴老师打电话说拿到了刚刚出来的成绩，东子考了544分，是全校的第二名。东子听到这个消息，兴奋的都快要跳了起来，想上去抱住何老师，但是又不敢，他情不自禁的又问了一句：“我考了多少分？”，老师奇怪的看了东子一眼说道：“544分啊！”，其实东子前一次已经听得真真切切，只是他想再听一遍，这个数字从何老师嘴里出来听着无比美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何老师并不知道所有的细节，东子匆匆地告别了何老师，拉着小军和出门碰到了君儿赶去吴老师家。

从吴老师那里，东子知道了更多的细节，知道了更多人的考分，也知道了自己的每科成绩。稍稍有点遗憾的是，自己的语文只考了八十多分，而预估能考一百多分，如果真是那样，这个全校第一名就是自己的！

小军没有打听到自己的成绩，但他其实没有必要担心，因为他是飞行员特招，只要成绩不是太差，完全没有问题。东子也没打听到小红的成绩，心想着这似乎对小红来说是不妙的。东子知道了辉儿的成绩——485分，东子觉得这个成绩差不多反映了她的真实水平，他一直觉得，辉儿不太可能高过490分。

东子决定去辉儿家，把打听到的成绩告诉她，顺便可以炫耀下自己的成绩，还可以说一下自己语文八十多分的事儿，还想倾诉自己没成为全校第一的遗憾。

走在外面的东子，看到周围一切景象都那么美好，天那么蓝、树那么的绿、每个行人的脸上似乎都绽放着笑容，平常走路像机器人一样的东子，这时步伐迈得更大了，不打弯的腿一步能跨出一米多，僵直的胳膊甩起来的高度也快达到了肩膀，东子脑袋里分泌的巴多胺让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竟然没有察觉到马路上刚铺了沥青，自己夸张的走路，把新鲜的沥青弄得满身都是。但东子一点也没觉得沮丧，他现在似乎更能够理解范进了！

2

东子到了辉儿家，一家人除了她妈妈都在家里。

高考后的这段时间，对辉儿来说过得比较随意，没有太多的忧虑。她自己估计能考500分左右，志愿填报的也是比较合适，第一志愿录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即使有什么差池，只要能考过重点分数线，自己家里有点关系，上第一志愿是没有问题的。

这十几天里，辉儿几乎每天都和小英、小红混在一起，不是去她们家里，就是在自己家里聚在一起，八卦班里的男生女生、听小英传授人生经验以及感受小红象老母鸡一样咯咯咯的笑声，基本上就是她们这些天来全部的生活。

进了门，小东看着辉儿父亲神情不太放松，小东觉得有点奇怪。

“你知道自己的成绩了吗？” 小东问辉儿，这时，辉儿父亲的脸色突然一下变得不好了。

辉儿似乎并未察觉，说道“不知道呀！”。

“你是485！” 东子兴奋的说道。

辉儿听到后，反应似乎很平淡，没有什么喜悦也没有惊讶，甚至脸上飘过一丝失望。

“不对！不对！”辉儿父亲的脸阴沉着。

“爸，我究竟多少？！”，辉儿的声音尖锐而颤抖，一屋子的人都被这声音一震，东子从来没有从辉儿那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像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发出来的。

“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辉儿的父亲说道，这让旁边的东子感觉到事态有些严重。

“304！” 辉儿的弟弟在旁边轻声的嘟囔到。

辉儿脸色煞白，怔在那里，嘴里轻轻地说着：“这是真的，我考了304？”

“这怎么可能？辉儿不会只考这么点分的，即使发挥失常，也不会低过400分”，看着呆立的辉儿，东子急忙安慰着，“一定是搞错了，是另外一个同名的人考了这个成绩，一定是查错了”。

但这一切似乎毫无用处，辉儿仍然在那里呆呆的站立着，嘴里不停的喃喃重复着，“这是真的，我考了304！”……

东子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里有些替辉儿难过，但他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过了一阵，辉儿也不再呢喃了，只是坐了下来，静静的一声不发。

沉寂的气氛让人窒息，东子觉得呆不下去了，起身告辞，辉儿似乎对外界的没有任何响应，仍然在那里静静的坐着。

东子走了以后，辉儿仍旧默默坐着一动不动，弟弟担心地看着姐姐，走到跟前用手指捅了捅姐姐的肩膀。

像是开关被触动了一样，辉儿一下眼泪流了出来，她一头冲进了卧室，扑到了床上，开始嚎啕大哭。

刚才还是一片空白的大脑，此刻各种想法和情感随着眼泪汹涌而来。辉儿知道自己的学习成绩是班里的第一梯队，虽然和几个男生有一点点差距，但是在女生里绝对是第一，而如今考出这样的成绩，让自己怎么能面对闺蜜和同学；父母也对自己充满了期待，也是他们的骄傲，而如今这样的结果，又让他们如何在邻里中有颜面；自己梦想中的居里夫人、吴健雄形象似乎渐渐淡去，而张秉贵、时传祥这些陌生的名字一下冒了出来……

辉儿趴在床上，不知道哭了多久，中间弟弟进来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又出去了，然后也听到父亲进来过，但他们都没有劝自己，也许他们想让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好好释放心中的情绪。

嚎啕大哭慢慢变成了啜泣，进而消退成了间歇的抽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脸上挂着泪痕的辉儿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辉儿梦到自己站在一个卖布柜台后面，格子、碎花、大花、豹纹、条纹各式各样的花色，棉、麻、纱、蕾丝、緞面、的确良、防水尼龙等等不同的材质，几乎自己所有能想的起、叫得上名字的布料，都能都摆在柜台上，柜台摆的满满的、布料堆得高高的，显得柜台后的自己身材非常矮小。

这个柜台像是红山商场的柜台，莫不是妈妈已经给自己安排了工作？

辉儿在柜台后忙着，给顾客撕着布，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剩下的布料越来越多、越堆越高，后来甚至自己都看不到对面的顾客了。

突然，面前像墙一样的布料倒了下来，自己被压在下面，喘不过气来。

辉儿一下惊醒，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应该已经快傍晚了。辉儿翻身坐了起来，想起东子说485的分数是吴老师查到的，她决定明天去吴老师那里看看究竟，算是绝望中一线希望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