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不敢称之为文章,一直都是作文。看了几篇写作契机,忍不住提笔,遂促成此拙文。
儿子一两岁时我便开始给他讲故事听。先是用笔点着字读书,然后用大龙口黄普话配合夸张的肢体动作再讲一遍。儿子听的兴趣盎然,他问我,妈妈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我说,看书呀,等你长大了认字了也可以自己看书不用妈妈讲了。说完这话,我自己愕然,二十多年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回答,只是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我。与书结缘也源于我母亲。
小时候母亲总会给我讲故事,神话故事,童话故事,不乏有聊斋的成分。母亲的故事似乎总也讲不完,我很好奇,问她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母亲告诉我看书呀,等你长大识字了就可以自己看书,不用我讲了。那时起我才知道,世上有一种好玩的东西叫“书”。
我长大一点儿了,母亲从舅舅那儿拿回一本长篇小说《小将呼延庆》,环抱着我,从头到尾逐步讲给我听。书里很多章节配有黑白的插图,母亲像讲评书一般,而听众只有我一个。直至将书皮都翻烂了,其中的桥段我也熟记于心,同时学会了不少汉字。
当我有了孩子,也效仿母亲对我的教育方法教导儿子,颇有成效。没上幼儿园前他就认识很多字,可以自行看图画书了。现在给儿子定下任务,每天必须看半小时书。儿子比较自律,或许也已成习惯,每晚八点,自觉的拿起书,安静的看一会儿。书,让历史在不断的重演。
我童年生活是拮据的。父母先是种菜园维持生计,头天晚上摘了黄瓜西红柿等蔬菜,第二天早晨再拉到大集上销售。后来母亲生病了,不能再起早贪黑的劳作了,菜园的土地也被村委回收另作他用。父亲便买了两匹骡马,赶车去河里装沙拉到水泥厂卖掉。宽大的铁锨铲起沙子抛向天空,飞舞出一个弧线稳稳的落进马车里。
晚上收工回家,父亲卸下马鞍,将两匹骡马牵到过道中央让它们轮流卧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再起来。父亲说大马干了一天活,很累,身上也不舒服,打几个滚儿解乏止痒。父亲将马都牵到棚里拴好,再筛一把草料给它们。饿了一天的马儿立刻伸头探进石槽里,嘴唇上下蠕动,露出两排白白的大牙。我跷起脚尖伸手拽拽长耳朵,或是抚摸马鬃,它们眼皮儿眨巴着瞅我,晃晃脑袋,常常被草料呛到,打个喷嚏,喷我一脸口水。我赶忙跳开,边嫌弃的胡乱抹一把脸,边啐几口唾沫。
这时父亲拿下搭在肩头的毛巾,走到旱井旁的水龙头边,握着把手压水,水哗哗的流进盆里。他洗了洗毛巾,擦几把脸。水迅速浑浊起来,紧接着他弯腰两只手在头发上拨动,发间噼里啪啦掉出许多砂石来。
他的衣背上总泛着白白的盐碱渍,一圈又一圈。夜里累的翻身喊腰疼,哎呀哎呀的喊。他说白天干一天活也没事儿,怎么到了晚上睡一宿觉反倒觉哪儿哪儿都疼呢?想到一本书得父亲多少铁锨的沙子和汗水才能换回来,所以是舍不得花钱买闲书的。
没钱买书,只能借,或者看见别人在看书凑在近前蹭书。囫囵吞枣快速的看完,唯恐别人翻页没看清内容。
村里有个学妹,邀请我到她家辅导功课,交换条件就是可以尽情拿她家的书回来看。她家的书可真多啊,满满一大箱子,那是我最过瘾的时候。一次装十几本回来,惬意的躺着看,趴着看,走路也看,一头撞向停放在路边的大卡车。揉揉脑袋鼓起的大包,眼泪呼之欲出,居然忍回去,也没吸取教训,低头看着书回家了。
有一次看到同学手里有本《格林童话》,顿时两眼放光,艳羡不已,追着她几节课,哀求借给我看一宿。她勉强同意,书太厚,晚上点灯熬油的也没能看完。第二天趁上课时间又拿出来在课桌下偷偷翻看,不想被老师抓住没收了。顿时惊恐万分,因为我根本赔不起。下课后忐忑难安,硬着头皮去找老师,被训斥批评一番,百般保证才讨要回来,恋恋不舍的还给同学。很遗憾,那本《格林童话》始终没能看完。
我盼着快点儿长大,快点工作,并暗下决心,等我发工资了,每个月都拿出一部分钱来买书。那时孩子的理想都很伟大,我们常做游戏,从手腕处开始用食指和拇指掐住,嘴里喊着“工人农民解放军”,调皮的时候,再加上许多职业,医生、老师、科学家,直到胳膊肘停止弯曲,测测到底将来能做什么。而我的理想是图书管理员,可以自由的在书架间穿梭,最主要是不用花钱就可以看书了。
这个愿望如今算是实现了。我虽然没能成为一名图书管理员,但是我确确实实拥有了书架。目前家里唯一值钱的家具也就是那几个装满书的书架吧。
几年前我曾辗转在各个大集上卖书,大多是《故事会》、《知音》、《读者文摘》之类的杂志,还有盗版的武侠书,或是玄幻修真类的小说,厚厚的八百多页。卖书其实不挣钱,我有两回一上午只卖了两本书,一本一块五,一本三块五,还有一回没开张,交了两块钱地摊费。倒是结识了不少爱书的朋友,每天拉着书到了大集上,铺开摊儿,然后提着马扎儿到树荫下看书。季羡林、苏叔阳的作品尤为仰慕。看到中午,收摊回家,我觉得最惬意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随着手机里电子书盛行,买书的人越来越少,实在难以维系生活,没办法,只能转战卖别的商品了。
喜欢写作文源于小学三年级。班主任张益芳老师布置了一篇关于小动物的作文,我想起家中院子里奶奶扣在筛子下的一群小黄鸡,于是平生第一篇作文《小鸡》出炉。至今仍记得当时写的内容,“我把馒头xie (“屑”字不会写,用拼音标注)扔进鸡群,小鸡们便你抢我夺起来。”其中的“你抢我夺”被张老师画了两道波浪线,大赞观察细致运用精妙。此文被当做范文在班里朗读。我一直是渺小的,像地里的一株灰菜,一篷蒿子似的不起眼儿。没得罪过人,自然也没人骂我,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也没人夸过我。突然受到这样的赞誉,令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找到了些许自信,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写作文,当然也是为了让老师多夸奖几句吧。
四年级换了语文老师,暑假里没有布置很多书面作业,只要求我们每天写一篇日记。日记是什么?什么是日记呢?我们都不明白。她说日记就是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于是我的日记是这样写的:某年某月某日,晴,我上午洗衣服,下午写作业。某年某月某日,雨,我上午写作业,下午玩。为了不让每天的内容重复,也是绞尽脑汁费劲心力的编。天气偶尔也得写个多云,毕竟三伏天,不可能天天晴空万里。一个多月的假期日记,我放假三五天就划拉完毕。开学后,老师看到哭笑不得,在课堂上讲,日记是记录日常生活,但要写的详细,再加上自己的思想感悟。比方说洗衣服是怎么洗的,玩是去哪玩,玩什么,跟谁一起玩。自此,我开始尝试每天写日记,看书写读后感。十几本日记,笔记本反正面写的满满当当。如今翻翻,找寻一下童年的回忆,挺有意思。
上了初一,语文是魏善龙老师执教。魏老师刚刚毕业,年长我们几岁,年轻有朝气。那时他决定成立一个作文小组,让感兴趣的同学写篇作文给他过目。于是我用倒叙的手法写了一篇《小猴学艺》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第二天课间时他找到我问,这篇作文是你自己写的吗?是的,我回答,是通过小学课本上四幅看图说话而写的。他点点头,说,有希望!短短三个字,令我脑袋瓜发热,心跳加速,久久难以平静。同时老师夸我有希望被同桌听到,在班里大肆宣扬,很多同学都跑来借阅我的作文一览,再次让我的虚荣心得以慰藉。老师的鼓励与夸赞,同学们的捧场,让我对写作文越来越感兴趣了。
慢慢的我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试着四处投稿,批发了一打信纸信封,只要看到杂志上的征稿启事就买张邮票贴上投出去。然后听着村委会大喇叭广播声就跑出去,看看有没有回信。实在听不到,我便去村委会办公室里翻找,唯恐他们遗忘。
稿件大多没有回音儿,偶尔有回信儿,只是说初赛评上,让再交钱参加复赛。曾花了九块八毛钱,得到一本北京某杂志社的小记者证。为期一年,来信洋洋洒洒的写明小记者的职责,我也看不明白,自然啥也没做。也曾花了五块钱买回一个所谓的大红烫金证书。说是证书,其实只是一张纸片,夹在信封里邮来的,如同劣质的贺年卡一样薄薄的红纸片,闪闪发光的金字儿,抹的手和脸都金光闪闪。自此以后,再遇到让交钱复赛发证书的回信我没有再去理会了。
初中毕业时很多人已经开着柴油三轮或是拖拉机去拉沙了,父亲便卖了马车和骡马,到建筑工地上当了一名和泥搬砖的小工。午休时常常天为盖地为席,胳膊当枕头的休息,赚钱很是辛苦。我没有再继续上学,辗转在镇上的几家毛巾厂工作,我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了祖国的针织行业。
工作之余看书、写日记、投稿,做着作品能发表的梦。期待某一天文字变成铅字,能去邮局领稿费,哪怕一块钱也行。
零四年,我拥有第一部电脑,虽然是台二手的大脑袋。很快学会了拼音输入法,申请注册了一个QQ 号码,摒弃了我的日记本,开始在空间里写写日常生活,写写土地,写写儿子的成长日志。
当年BB机流行的年代,姑姑想托人在汇丰传呼台给我找份工作,但需要在电脑上熟练掌握打字的技术。我抱着弟弟的小霸王学习机键盘,看着五笔打字法,背的一塌糊涂也没能学会。后来有了拼音输入法,熟能生巧,我居然也可以做到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噼里啪啦的敲键盘了。自我感觉挺帅,只是落下个提笔忘字的毛病。
网络时代给文学爱好者提供了一个平台,貌似投稿即能第一时间发表。不必再去望眼欲穿的听稿件回复 ,也不必承受退稿的失落。当然那么多年,我连个退稿信都没有收到。
经常跑到龙口论坛里浏览原创文章,膜拜并仰慕那些大咖们的文采。有一年父亲节,论坛里发起征稿活动,我凑个热闹投了一个作品。几天后比赛结果揭晓,大漠飞沙的《狗腿保卫战》获得一等奖,我属于重在参与,到振华商厦四楼领了一瓶防晒霜。那是通过写作文我获得的第一个奖品,虽只是纪念奖,虽然只是一瓶防晒霜,却也激动非常,记忆犹新。
可惜后来搁置几年电脑,不知为何怎么也找不回来账号,再也登陆不上论坛了。
搁置电脑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了一部智能手机,那是弟弟淘汰不用的。我注册了微信号,打开手机发现有很多“添加”,挨个点一下。直到他们同意,我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加了通讯录里的所有人为微信好友。后经一位同学的发起,组建了同学群。进群后遇到天南海北的同学,对于只接受了八年义务教育的我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聚在一起感叹着白驹过隙,回忆往昔的学生时代。
我爱好写作的事情被同学们发到群里后,她们纷纷施以援手,通过朋友介绍各个渠道往龙口报社投稿,很快几篇稿件开始陆续登上《今日龙口报》。感谢,真的很感谢那么多同学的帮助,让我的文字变成铅字,让我得以圆梦成功。
微信上常与同学聊天,一位曲同学说要推荐个名为《花开龙口》的公众号给我。我不解,问她什么叫公众号?公众号是什么?她也不明白,只说反正是挺好看,就像读书看报一样的新闻。于是,《花开龙口》成了我第一个关注的公众号。每晚看着更新,摸索着稀里糊涂的识别了一个二维码,懵懵懂懂的进了一个名为“家有萌宠”的宠物群。每天在群里,与朋友们交流养宠物的心得。当时一只被虐待的狗狗照片引起了群里人们的愤慨,随着狗狗被领养,伤口慢慢愈合,大家的心跟着狗狗的命运起伏跌宕。也不知道那只可怜又幸运的狗狗现在境遇如何。
群中的管理员叫毛兔兔,是个可爱的大眼睛女孩儿。某日她在群里发了一个关于萌宠的征稿启事,正巧我有一篇写我家养猫的经历,便投给了她。第二天竟然发表在《花开龙口》的页面上了,我兴奋不已。毛兔兔通知我可以去一家名为“慧滨宠物”的宠物店里领取狗粮一份。
几天后我有时间去黄城,在绛水河东路找到了“慧滨宠物”。到了发现店门关闭,通过电话后老板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我才知道,她的孩子感冒生病了,正在医院里输液,因为我的电话她撂下孩子让母亲照顾,跑回来兑现奖品,让我颇感抱歉。老板娘人真好,和和气气,笑盈盈的送给我满满一大袋十斤狗粮,又急匆匆赶回医院去了。真心感谢“慧滨宠物”,狗粮很香,不光狗爱吃,我和儿子也被那诱人的味道馋的想尝一口了(此处捂脸,众君勿笑)。顺祝她生意兴隆。
渐渐的有了写作的动力,开始把日常生活当做素材付诸笔端,承蒙掌门人柏林老师不弃,屡屡推送。《花开龙口》的粉丝众多,涉及各行各业人士,走在街上,赶集途中,或是在村里,经常有人说起看到我发表的文章。我知道,都是大家抬举,咱水平有限,谢谢各位谬赞,感谢大家的鼓励与抬爱。
在《花开龙口》结识了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也有幸见到了当年叱咤论坛的几位大咖,都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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