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是夏季里最炎热的一天,筱雨穿着轻薄的纱裙,应吴妈的要求到一家绣坊里给其现场刺绣。
绣坊的老板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戴着一个朱红色的帽子,眼睛眯得比针孔还小,一手捋着自己的两根八字胡,一手背在腰后,撵着自己的大肚腩,仔细盯着筱雨的刺绣表演。
筱雨刺绣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一旦打扰,就是对此种艺术的亵渎。她刺绣时达到了旁若无人的境界。那是一种与刺绣的共鸣,与刺绣的呼应,与刺绣的深切感情。对于刺绣,筱雨就把它当做了母亲的象征。每次刺绣,总感觉是母亲在陪伴着自己。即使八年过去,她也没有忘记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吴妈看着这个八年前青涩却刚强的小女孩,今日成长为一个平淡如水的窈窕淑女,心中甚是欣慰。吴妈假装不在意地侧头看看那个大老板的神情,注意到他满脸的羡艳之色,又呈现出势在必得的眼神,就知道,筱雨从今将要走上一条不同寻常绣娘的道路。
果然,如她所料。在看到筱雨绣了一半的图画后,老板就提出了要人。老板让筱雨一个人慢慢绣着,便请吴妈到茶楼里喝茶,谈一下具体事宜。
老板笑眯眯地给吴妈递上一杯茶,一张口就急急地问道:“都听说吴妈您技艺精湛,教出的学生也是非一般的聪慧。您看,就今天您带来的那个,那手艺,啧啧,真是没得挑。您看,您是否有意把她推选到绣坊里呢?”
吴妈用茶杯盖轻轻磨砺着茶杯边缘,慢悠悠地说:“李老板也知道,我吴秀带出的学生都是万里挑一的。今日这个可是我的得意门生,让我就这样忍痛割爱,我可做不到。”
李老板算是听出来了,这吴妈就是想在筱雨身上多捞点钱,一次性付清有些太亏。可筱雨的手艺在李老板看来可能比吴妈还要好,他是真的不想让这种机会被别人拦走。思索片刻后,李老板一咬牙,狠下心说:“吴妈您开个价,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竭力满足。”
吴妈一猜就知道李老板那种求贤若渴的心思,她也不着急把筱雨推销出去。好东西是要多珍藏才有价值的,筱雨就是块儿宝贝,不能轻易地拱手让人。于是,吴妈哗一下展开五个手指,让李老板猜。
李老板看见五根手指也不知道啥意思,想了一下,一拍脑袋:“我知道了,五十两银子,好说好说。”吴妈冷哼一声,摇头。
“那,五百两?”这可麻烦了,价钱太高了,一时拿不了这么多钱。可吴妈又摇头了。这下,李老板的想象力受到了市场行情的限制,他无法想象还要多少钱。
“五千两银子。”吴妈似是听到了李老板的心声,直接回答。
李老板的眼珠子先是呆滞,随后慢慢变大,最终即将脱眶。“你说什么?五千两!?”真是狮子大开口。
吴妈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缓缓喝着茶,眼睛一闭,回答道:“我的人可不是外面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既然你能看出她的手艺高超,就应该做好大出血的准备。”
李老板算是惊呆了,良久都没能从五千两这个惊人数字中缓过来。在吴妈悠闲品茶时,李老板想通一件事:就凭筱雨的手艺绝对能给自己赚回这笔钱来,主要是吴妈太嚣张了,要价太高,绝对不能忍。
“吴妈,这价钱是不是太高了。你看,我们都算是商人,互相体谅体谅。你看,这价钱......”
“一分都不能少,我的人就值这个数。”
李老板不死心,还和吴妈讨价还价。吴妈也算是意志坚定,怎么说都不松口。最终,李老板也只能按照那天高的价钱,将筱雨归到自己绣坊中。
而这一切,筱雨并不知晓。她还一个人安安静静绣着自己的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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