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林只好打开床头灯,倚靠床头默默吸烟。看着蓝色的烟圈打着卷儿在空中盘旋。楼上的响动似乎停止了,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如今的人们,文明意识太差,丝毫不顾及在自身的空间之外还有另一个空间,好像他们的空间与世隔绝似的,因而在那里可以恣性肆为。这让朱伯林想起前不久听到一个同事讲的趣事。说是某一楼道住户实在忍受不住邻舍夫妻的夜间“功课”,那动静据说激烈起来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令人抓狂。无奈写了一首打油诗贴在那家的门上:春风放胆来梳柳,你情我爱应有度。邻舍心内如汤煮,擂鼓鏖战几时休?
这则趣事引得周边同事们一阵哄堂大笑。朱伯林仔细回味刚才那种响动,楼上似乎不是在“放胆梳柳”,好像是在生着闷气摔盆盆碗碗,分明是瓷器碎裂的声音,而窸窣来回脚步声,又表明,楼上的主人一定有某种情绪需要发泄。才刚刚撒网,不至于吧,难道这静来默去,又憋疯一个?人情百态,就像网中的鱼,一旦收紧渔网,挨挨挤挤各样姿势都呈现出来。记得首次封闭期间,有打开窗户相互飙歌的,有在阳台上拉小提琴吹萨克斯的,也有时不时把脖子伸出窗外狼嗥一般吼叫的,那拉长声调的啸声,听来让人毛骨悚然。看情况,又得在这网中待一阵儿了。朱伯林左右翻转了几回,烟灰缸里摁灭烟头,闭目试图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又想起安娜,但她的影子却模糊不清,爱与恨交加缠绕,总归理不出个头绪。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甚至怀疑安娜当初答应与他拍拖,就是带着一种功利性质的目的,无非是利用他手中审核权利,帮助她所在的企业得到官方扶持而已。既然想明白了,自己还在留哪门子恋呢?别自欺欺人了。
胡思乱想煎熬的他再也懒得去想,放空了大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三两下脱光衣服,跑到卫生间冲个淋浴,扯过浴巾擦干,穿上睡袍,泡杯清茶,踱到书房看书。胡思乱想煎熬的他再也懒得去想,放空了大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三两下脱光衣服,跑到卫生间冲个淋浴,扯过浴巾擦干,穿上睡袍,泡杯清茶,踱到书房看书。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好习惯。与别人闲暇时刷手机追剧不同,朱伯林是看书。林林总总屋内书架摆满各类书籍。长时间刷手机一是眼睛受不了,二是那里面大都是零碎的信息和低级的娱乐,对于系统积攒建立知识体系,极为有害。三是缺乏想象空间。长此以往人就会变得庸俗而呆板。就如猜谜,看到谜语,不动脑筋,直奔谜底,便少了许多趣味。幸而有这好习惯,否则,像现在这种有生以来遭遇的封闭,还不把人活活闷死?朱伯林潜心阅读了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不知不觉晨光熹微,便拉开窗帘,向外放眼望去,天空湛蓝,明净如洗。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静静耸立,下面乌黑的条条马路,四通八达延向前延伸,路边绿化树已经郁郁葱葱,楼上望去,像一道道绿色的飘带,地面四围繁花片片,阒无人迹,整座城市犹如一个童话世界。
简单吃过早饭,在屋内活动一阵筋骨,朱伯林便开始了居家封闭的日子。其实,也仍然不得清闲,因为现代科技的发展,已使传统的呆坐办公室办公的模式有了全新的改观,随时随地就可处理日常工作事务。无纸化办公已普及,领导时时刻刻就可通过各种群,各种圈子,向你发布指示,落实各项措施,推动工作进度。朱伯林很喜欢这种模式。它可以避开冗长的令人发狂的各类会议,使一切变得高效简洁。因此,宅家办公,竟然成了他难得的享受。打开电脑,处理了几件公务,便又悠闲自在品茶喝啡看起书来。只是时不时袭来的情感挫折,偶尔抬起头凝神思虑,让他微微叹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半个多月以后,纵然朱伯林善于如乌龟般静息调养,也耐不住蜗居斗室了。况且,家里的米面油蔬菜等也将告罄,而解封看似仍然遥遥无期。这次非常严厉,执行的封闭措施近乎苛刻,就差把各门各户贴封条了,后勤供应又很糟糕,对面的楼层已经引起骚动,夜间竟然有人一齐打开窗户,敲着锅碗瓢勺大呼小叫,嘈乱混杂,喧喧嚷嚷,给本来温馨和煦的春天的夜晚,涂抹上一层悲壮,使人坐立不安。与此同时,朱伯林楼顶上又开始了不祥的瓷器碎裂声。
疯了疯了!朱伯林望着沉沉的夜色不停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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