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脆和妈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了老四庙达的哭声,原来是老二和老三拼起两把木椅子当床玩儿,老四也要上去,俩哥哥一人躺一头,他挤不进去,就站在旁边哭。庙达看见了妈,哭得更厉害了,棉袄袖子上都是擦的眼泪和鼻涕。这时,哥俩儿赶紧从椅子上爬了起来,老三庙安抢着分辨:“刚才说好了轮着躺,他都躺半天了,非不下来。”老二庙平从小就蔫,不吱声。这时大姐听妈回来了,赶忙放下洗了半截儿的衣裳,从小竹车里抱起被吵醒的庙远哄着。妈谁也没答理,“庙来!”大哥从西屋掀开一点门帘儿答应了一声:“妈。”“干嘛呢你?聋啦?听不见孩子哭?”庙来站在西屋门口不敢言语。妈瞪了庙来一眼:“还不放桌子吃饭!”这时的大脆早已经从水缸里舀了洗脸水,又从炉子上的水壶里倒了点热水,端着脸盆放回到洗脸架上:“妈,洗脸吧。”几个孩子谁也不敢出声,一起把饭桌放在地上,有拿筷子拿碗的、有搬板凳的、有盛粥端菜的…一屋子的孩子都安安静静,连最小的老五这会儿也完全醒了,坐在小凳子上呆呆地看着哥哥姐姐们忙活。妈就这么厉害,她总能一眼就抓住要害、“杀一儆百”!7个孩子就是这么管的。
一家子坐下来刚要吃饭,就听见门外有爸爸回来的声音,他站在窗根儿底下抽打了几下身上的土,掀门帘子走了进来。大脆爸爸姓郑,大名文有,街坊四邻都喊他老郑,老郑今天穿的格外整齐,一身旧蓝布的中山装衬着一米八几的高个子显得更加健硕精干。他高鼻梁,细眼睛,目光里永远透着生意人的和气,也隐含着场面人特有的机警和坚毅。“这么晚,有事儿啊?我正犯嘀咕呢!”大脆妈撂下筷子问。“嗨,区里来人开的会,一直到这会儿,我也着急啊!大义把货拉回来没有?上个月就跟隆福寺的王头儿订好了,2袋子白面,3袋子新棒子面……”大脆爸边说边洗了手坐下来吃饭。“都说什么了?”大脆妈问。老郑端着碗吸溜了一圈棒渣粥,又拿起一个杂面窝头,就了口咸菜,没说话。“说呀!有事儿啊?”老郑接茬喝粥,眉头皱了起来:“公私合营的事儿呗!上头在做思想调查呢,愿意的主动申请上报。” “你怎么说的?”大脆妈紧跟着问。“我能说什么,看几家大头的呗,表态从他们开始啊!我看这形势,早晚的事儿。” 爸妈都没再说话,几个孩子低头吃着饭,屋里异常的安静,只有东屋洋炉子上的水壶滚着半开的水,发出丝丝的响声。家里的规矩,大人说话,孩子不许吵吵,只有听的份,更不许插嘴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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