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一阵橐橐声响,响声似乎通过地面,将之传向四面八方。
毛毛娘亲刚听到响声时,身子一下僵直,宛如树枝上,突兀长出的青绿色枝丫。
片刻后,两股白色乳浆竟从毛毛娘亲细小的眼流出。顺着它的身体,一点一滴连成线,又跌落于地,发出“沙沙”的细响。
“毛毛……”细若蚊蝇的低叫,却是悲怆万分,还有一分绝别的凄然,闻之让人心伤。
只见它高高抬起的头,猛地伏在树枝上,不住地抖动着。是伤心?是惊惧?
响声越近,毛毛娘亲的身体抖动的越剧烈。甚至有几次,似乎被树枝弹起又落下。
“青娘,你准备好了吗?我来取东西了。”声如闷雷,沉沉炸耳。
毛毛娘亲抬起头,就看见了那个地狱魔鬼,生生世世折磨着她的魔鬼。
硕大如牛,一身漆黑的甲壳,在林间缝隙里透出来的阳光下,散发着让她心悸的冷光。
明明不算小的眼睛,在硕大身躯的映衬下,却形如绿豆。
三角形的尖嘴,上唇却是又长又尖,尾端还带着一个弯弯的勾,看着像铁勾般锋利而坚硬。下唇倒是短小,却是长了一排小且细密的锯齿。
硕大的身体形似甲壳虫,身体的腹部两边,各自均匀的分部着三条腿。细小的节肢,无法让人相信,刚才的橐橐之声出自它们。
让人惧怕的是它身体前端的前肢,一边形如大刀,一边状似蟹钳。不同的形状,相同的强壮。都散发着幽幽的寒光,让人想起判官的夺命笔。
“黑奇,你来了,你又来了……呵呵呵……”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你这些年,这几世,过的可还心安?午夜栖息时,可曾见到冤鬼?”
“你这个收割性命的刽子手,你可曾想过你的后果?如果有一天……”
“青娘,”一声大喝打断了青娘未完的话,“这是我们各自的宿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也只能认命。”浑厚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和苦涩。
“再说,他……到如今为止,有什么想做的事没做成?”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细若蚊蝇的笑声,却如飘扬的风,丝丝缕缕传入林中,笑声颠狂而讽刺。
“是啊!呵呵,不计代价的追求,只问结果不管过程。而我们,也只是他前行路上的一粒尘埃。”青娘的话绝望又无助。
“青娘,够了。”黑启大喝一声。“你也无需多言,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多说也无益……东西呢?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取?”
“黑启……可以……可以让我再看看毛毛吗?”青娘哀求道。
“可以呀!……如果你不介意让他看到你的惨状。如果你……”黑启沉吟了一下才答道。
“好了,知道了。”青娘突然平静而冷静的打断他的话。
语毕,她缓缓地抬起头,一点点的,直到她如一根直立的木棍,直直挺挺的,就这么立在树枝上。
忽见她的身体在慢慢地膨胀,一点点鼓起,最后她竟飘飘荡荡游离在半空。
稍倾,她在半空中定格。一缕细若蚕丝的绿莹莹的光,从她的口中喷出。
光线在离她身体一掌之处停止前进。光线的前端竟像藤蔓,不停的生长,弯曲,再生长,再弯曲。细细密密的缠绕着,竟是绕成了一团光球。
一柱香过去,光线不断,光球渐大。在光球大如鸽蛋时,那细若蚕丝的绿光,渐渐消弱,就在淡的快看不见的时候,青娘头一摆,那光球就在空中飞荡起来。
后来竟是高速的飞荡旋转开来,越转越快。一盏茶的功夫,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原本莹光朦朦的光球,竟变成了一颗绿意莹莹的晶石。不耀眼却明亮。
“毛毛……”一声蚊蝇的呢喃随风破碎,两行汨汨白浆潺潺而下,虽细小却落地成音。
眼看晶石就要在空中停滞了,青娘又张开她小小的嘴。
这次同样出来了细若蚕丝的光线,却——是红色,艳红艳红的似鲜血。
却见这丝血红竟穿透绿莹莹的晶石表面,在晶石的中心汇聚成光。
等最后一丝光也脱离了青娘的口中,她却迅速的干瘪起来,最后整个身体就如被烤干的纸,飘飘摇摇下落着。
突然一阵微风吹起,青娘干瘪的身躯就随风飘起,又撞在树上,风停了,她才从树干上慢慢地滑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枯叶中,毫不起眼。
黑启的两个巨大的前肢垂在地上,看上去沉沉的。他上唇的勾子已嵌入了地里,头也垂着。
半响,他才抬起头看向空中那颗莹莹晶石。很纯粹的绿,然中间却有一颗醒目的红,形似泪滴。
尽管隔着一层绿,然他看着那红色仍觉刺眼。
“她应该是很伤心的吧!世世被迫分离且不得善终。”黑启伤感的想。
“呵呵,真到了她说的那一天,谁又会可怜我?”语毕,他斜斜的翘起一边嘴角,面含讽刺。
“娘亲……娘亲,”微风中似乎传来毛毛的喊叫声。
黑启动了动眼睛,快速将绿晶石含入口中。只见他背上的甲壳突然裂开,甲壳下一对黑色透明的翅膀,急速张开快速的扇动。
巨大的气流形成一阵强风,“唉呀!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风呀?”风中隐约传来毛毛的声音。
这时,黑启的整个身体氤氲在一团黑雾之中,难辨其形。
眨眼间,黑雾散尽。只看到一只,仿若苍蝇大小的小黑虫,在空中“呜呜”地扇动着翅膀。
也就在这时,一绿一青两团影子在大树前落定。定晴一看,却是蜜儿和毛毛。
“娘亲,娘亲,”毛毛边叫着,边向树上跃去。
而那只不起眼的小黑虫,似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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