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乱点鸳鸯谱之3:
/杨见遇
新娘急得喊马朝贵,马朝贵
你给我进来。
屋里屋外的人俱面面相觑。原来,身穿蓝紫色衬衣、黑裤子,足蹬一双黑皮鞋的马朝贵刚好背着刚下彩车的另一位新娘进了院子。
司仪在众人的掌声里朝炮手打个手势,小伙子会意,闪到一边,拿下口上的香烟去点花炮。
马宝才慌慌张张过来就位,面露愠色,一边的嘴角凝着一星唾沫。
司仪过来,躬身和他说着什么,那张苦皱的脸适才转为悦色,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新的男用蓝边手绢擦拭嘴角。
一旁,村支书的老婆许秋风招呼几个妇女先进东房闹闹。
这档儿,马朝贵已把第二个新娘放到地上眉清目秀、胖瘦适中的圆盘脸上露出几许不易察觉的苦笑。
鞭炮声的余音里,司仪高声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一鞠躬:一拜天地
二鞠躬:二拜高堂
三鞠躬:夫妻对拜!
这时,但听东房有人吵嚷:别拦我,我只站在窗下瞄一眼,不行吗?
许秋风道,不行!你刚入洞房的新娘 子,不许东张西望,像个贼似的!
那位新娘道,哪里来的破规矩?都啥时代了?还这般封建迷信?
大嫂,这不是规矩,是应有的修养。
女辈中,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青年女子口齿清晰地驳斥新娘。
新娘叹口气,摇摇头,摸摸心口道,我这心里跳的慌,总觉得有些蹊跷,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外面的喧哗声迅速盖住了她的嘀咕声,大人、小孩都涌向西房去了。
有人喊,朝贵,朝贵,刚才东房人喊你呢。
哦…~给抽上。
马朝贵赶紧给光头老汉让烟,使眼色道,大哥,走去外面喝茶。
光头老汉道,你哥刚才偷偷给我了一包,明明装在口袋里,不知被谁贼去了。
东房那位听得分明,她不由高声嚷道,马朝贵,你给我进来!
马朝贵摇摇头,赶紧朝外逃。
闹房的婆娘们打趣笑道,你这新娘真是奇怪,刚进门就大呼小叫的,不怕人笑话?
这位红着脸争辩道,不是,俺心里闹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一位老妪仰手摸一下她的头尖笑着说,咋?你怕他们兄弟俩走错房啊!
哈哈!那不乱套了,小叔子跟大嫂!
小个子女人拍手大笑。
二百五!擦一边去!
许秋风拿一块喜糖投过去。
二百五嘻嘻笑着剥了糖块,含在口里笑道,真甜!大嫂,你说是不是?
新娘子把眼一瞪,别乱喊,俺不是大嫂,俺是老二家!
嗨!南京到北京,大嫂是通称!她没叫错!
许秋风推搡着小个子女人,小莲,还不快回去看看,别让老头儿偷人了!
偷就偷!他偷我也偷!男女平等,是不是大嫂?
这位敷衍地笑笑,朝后拢一下短发笑问,那个……你们看了吗?
看了 ,没你漂亮,好黑!
小莲吐吐舌头说道,得,我去找二嫂要糖吃去!
老妪道,真个是二百五没说假,越说咳嗽越发喘!
新娘皱眉道,她说的或许是实话,而你们都在蒙我!
这时,有位大婶端过来一碗红糖水给新娘,口里直说,今儿情况特殊,所以,糖水来迟了,请新娘子别见怪,多多包涵哈!
新娘子双手接碗,道谢,搁到梳妆台上,尔后,去裤兜里掏出个红包给大婶。
这时,长辫子女子突然嚷道,呀!咱都忘记脱新人的鞋了!
话刚出,马上左右两个妇女摁倒新娘子到床上,长辫子蹲下身子去脱鞋。
那是一双两边绣着一对红色莲花的黑色灯芯绒布鞋,看样子36码大,带攀儿的,订着按扣,方便脱穿。
长辫子脱掉后嚷道,表婶,那么大个人,这么小的脚、鞋,我根本穿不了,白脱了!
大婶道,红蓝,来,给我,刚好合我脚。
大婶凑过来,脱下自己脚上的鞋,扔给新娘,自己穿上新娘的鞋,摁着按扣道,姑娘也手好针线!
已经坐起的新娘道,不是俺做的,俺不喜欢针线活,俺抗麦布袋子行。
那就不错!巾帼英雄!
女人们七嘴八舌夸赞。这时,小莲跑过来说,都过去看看,老二婆能写一手好字,赶上这门对子上的字!
喔,去看看!
这杆人马刚出去,又来一拨年轻媳妇,个个把背上的娃子往床上一丢,嚷道,快尿尿,新娘子明年也睡湿床。
新娘子苦笑不得,这个娃子鼻涕汗水往她身上蹭,那个娃儿尿到床上了,她直皱眉,这晚上怎么睡觉啊?
心里正发呕着,两个早上接亲的女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红蓝赶紧给她们让位,责备她俩个淘气,节骨眼上乱跑。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打坐在新娘的左右 ,其中一个叫小云的压低嗓门笑道,恰好我身上来了,赶紧回去处理下。嘻嘻,红蓝,这不是有你陪着吧!
新娘叹口气 ,拉起小云的手,欲言又止。彼此原本不认识,不过去闺房接她出阁,陪她在花车上坐一程。此时,看到她们心里有种亲近感。正想套问她们什么,但听外面一阵喧哗,一片问候声。
原来,马朝贵的伯父带着年轻的后妻从县城赶过来了。
红蓝跟新娘说,俺表叔们的伯父在省城工作,前妻嫌老不要了,又娶一个年轻的,前面的闺女、儿子都在什么铁路文工团工作,早都结婚了。听说昨晚他俩个赶路到县城了,在旅社住。
新娘点点头,难怪马朝贵架子大——
小云笑道,那当然了!他要是文化高,都去省城工作了!哪如我朝祥大叔大学毕业后直接在省城工作,吃商品粮呢!
另一个女孩道,朝贵叔也吃商品粮……
新娘肚子里暗语,俺、俺爹妈不就是图他吃商品粮,所以,见一面就订下了!?
2022,7,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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