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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有颗文艺心。
疫情期间,公司不景气,要求大家自愿降薪一半。顶着被传染的风险,才有一半的收入,瑞瑞痛快地辞职了。辞职后也不闲着,她联系上一个录音室录歌,认识了一位来自哥伦比亚的帅大叔,三十五六。据圈内人介绍,这位大叔十五年前来中国留学,毕业后就留在当地,给一些同胞做音乐制作人。
帅大叔着实配得上“帅”这个字,身材和样貌都长在了中西审美的共同点上:小麦色的皮肤匀称透亮;卷曲的褐色头发,一根根有序地捋向脑后;那深邃的褐色眼睛,更是充满了异域风采。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瑞瑞总忍不住盯着人家的脸出奇,心底惊叹着对方的容貌,但词穷了,最后觉得用“鬼斧神工”来形容最贴切。
有回帅大叔和他的朋友们在录歌,几次都不满意,耽误了很久,瑞瑞也不心急,作出耐心又淑女的样子,微笑地说:its ok!帅大叔自然很感激,还非常绅士地给她点了咖啡。有了容貌加持,瑞瑞对帅大叔的印象更好,他不仅绅士大方,工作能力突出,举手投足都带着荷尔蒙气息,和中国男人有十分不同。
瑞瑞不仅中意他的颜,又馋他的身子。
瑞瑞早听说国外人,那方面很厉害,尤其是南美洲人;她还听说外国人特别喜欢亚洲女人。后来有几次他们坐得近,瑞瑞故意用裸露的手臂,碰碰对方毛茸茸的胳膊,帅大叔也会用暧昧的眼神回应她。用她的话说,这不叫勾引,叫一拍即合。
早在瑞瑞读中学时,学校的外教就曾让她着迷。那位来自菲律宾的巧克力色的英语男老师,虽然长相不怎么英俊,但是浑身毛茸茸的雄性气息和分外扑鼻的古龙水味道,深深地吸引了刚进入青春期的她。
外教老师常常在办公室给女学生补课,其中瑞瑞是去最多次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豆蔻年华的自己,已经懂得向成年男子频献殷勤。有一次她在学校网站上,无意中看到邓云迪的新闻,知道她是一位伟大女性的同时,还对她的几段异国婚姻很感兴趣。瑞瑞也想要嫁到国外去,不管是什么国家,只要是外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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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生活环境的局限,她的外国梦没能如愿,毕业后两年,瑞瑞就和一位她觉得非常普通的中国男人结了婚。
婚后五年的生活其实比较顺利,房子、车子都奋斗来了,就差一个孩子。
夫妻俩感情也还算不错。瑞瑞在准备晚饭,还剩一个菜忙活,让丈夫先吃,丈夫要等瑞瑞一起吃。拗不过她,就端着盘子过来,先喂瑞瑞一口,说瑞瑞吃了他就可以吃了。瑞瑞老公算是比较知心的,不是那种不愿意倾听的人。
婚姻里,很多矛盾都可以沟通解决,除非一个人瞒着,另一个人就听不见了。
离婚的想法,当然是冷不丁冒出来的。导火索是丈夫突然想要个孩子,说完这个想法,再跟她亲热时,瑞瑞赌气说,你要因为爱跟和我做爱,不能因为想要生孩子才跟我做爱。瑞瑞丈夫点头说,我当然爱你呀,说着就亲了她嘴一下。
瑞瑞说:我想你吻我的脖子,这样我会觉得你爱我。但丈夫的嘴唇依旧像蜻蜓点水一般。瑞瑞就和他杠上了,如果没有用心的亲吻,就拒绝夫妻生活。
丈夫好气又好笑,为了治她,索性睡去,鼾声如雷。
女人总会在深夜乱想,瑞瑞也不例外,她想起丈夫每次都这样,表面上是听进去了,但其实还按自己想的来。她觉得有点寒心,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呢!瑞瑞这次气性很大,也是因为心里有了帅大叔的位置。这个无端的性幻想,给这个小小的家空降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有个晚上,他们大吵一架,丈夫忍不住失手推了她,她撞在墙上,头上还流了血,后来就分床睡了。
之后丈夫依旧朝九晚九,回来倒头就睡;瑞瑞继续唱流行乐。两个人的交集越来越少,房子似乎只是一个可以短暂休憩的服务区。瑞瑞的心和身子一起,也飘得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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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丈夫分居之后,瑞瑞和帅大叔的搭讪越来越直接。他们用蹩脚的英语交流,慢慢地,对话里出现了love这样的词。很快地,他们就在帅大叔租的公寓里,确认了情人关系。
不得不说,这样被前戏浇灌满足的性体验让瑞瑞很难忘,能和这样的伴侣过一辈子,真是女人的福气呀。
此后瑞瑞和帅大叔,出双入对在各种艺术展、音乐会上。他们讨论塞尚、高更和毕加索;讨论世界格局和经济;在蓝色港湾和各种外国人群聚的酒吧喝酒。其余的时间,就是在帅大叔的出租屋里,在一句句甜蜜的情话中,度过一个个湿漉漉的夜晚。
人大概不找个东西沉醉,就活不下去吧,所有人都是某些事物的奴隶。她责怪丈夫是孩子的奴隶时,自己何尝不是性的奴隶呢。
被美丽的外国梦环绕的瑞瑞,决定和丈夫摊牌。
但当她看见丈夫给她提前买的生日礼物,有些说不出来。缓一缓吧,反正丈夫从没有任何文艺的爱好,周末更喜欢宅在家里,俩人的业余生活几乎没有交集,她的事情不会被发现。
瑞瑞丈夫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在家里练起了口语,但对她能找点事做很开心,他也能单独呆一会。但没多久,瑞瑞和丈夫提了搬家,瑞瑞丈夫觉得瑞瑞似乎来真的,想办法制造机会好好谈谈。瑞瑞怕聊着聊着就和好,就搪塞着,不给交流的机会,尽快搬了家。
丈夫很迷惑,有一天见面,瑞瑞去洗手间,他忍不住偷看了她手机,看到老外说,瑞瑞还欠他三场电影、两次话剧、五场美术展,无数次音乐会……他不忍心再看,心里痛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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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的事情,却以迅雷烈风的架势,让瑞瑞跟不上了。分居后的瑞瑞本想搬到帅大叔家里,她行李都拖到他家门口了,但帅大叔死活不答应,理由是两个人还不够了解,需要给彼此空间。瑞瑞说,但这样我们就能每天都黏在一起,我能照顾你,还能随时美美地做爱,我再烧中国菜你吃,岂不是很好嘛?
但帅大叔很直接地解释道,他们国家的人,交女朋友是凭感觉,但对婚前同居很谨慎,除非他觉得你是可以结婚的人。
瑞瑞很生气,敢情这么多日子下来,自己没资格和他结婚?
帅大叔说,我们需要再交往些日子,等到我们足够了解彼此。
这句话给瑞瑞吃了定心丸。她乖乖地租了个离帅大叔不远的公寓,房租不便宜,对于没有工作的她,只能拿出为数不多的储蓄硬抗。
说来也是奇怪,帅大叔给她买礼物很大方,什么迪奥、蒂芙尼常常送,但是几乎不会过问她的生活,瑞瑞也不好意思找人要钱交房租。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瑞瑞心一横跟丈夫说自己做点小生意,要到了五万块。
再过了好几个月,瑞瑞暗示帅大叔,想去他老家旅游一次,但帅大叔似乎没有回国的想法。按他的说法是,现在自己在这里混得很不错,有一份满意的工作,受人敬仰,正是上升期,不会回去,就算是探亲也不在五年计划中。
不回哥伦比亚也行,这个城市也不错。既然想定居在这里,是不是得入乡随俗,买套房,安居乐业?瑞瑞各大房源了解个遍,整理成ppt给帅大叔看,但人家也根本没有买房的打算。这个城市是一线,房价贵,他虽然能负担起首付,但根本不想背负那么重的房贷。
瑞瑞很生气,她觉得这个老外,心是不安定的,既不想回祖国,也没有定居中国的决心。
打此之后,他们的分歧也浮出水面,两人的谈话里出现里越来越多的no、no、no。
不知什么时候起,瑞瑞开始觉得自己的鼻子很敏感,劝帅大叔少喷点古龙水。有一次瑞瑞故意注意帅大叔喷古龙水的次数,发现他给全身上下有汗腺的地方都喷了,包括手心。那刺鼻的香味,钻进她的鼻腔,袭击肺部,让她忍不住狂打了几个喷嚏。
有天帅大叔对着镜子剪鼻毛,瑞瑞突然很嫌弃他。她也不明白,曾经那么着迷的大鼻子,怎么有这么难看的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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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抽空把她的电子琴送过来,还给她买了一些日用品,连卫生巾也买了,都是她常用的几个牌子。丈夫走的时候,瑞瑞想多陪他一会儿,带他在公寓旁的百货大楼吃了一顿饭,当然饭钱还是丈夫给的。
临走丈夫说,如果你不想生孩子,我不强迫你,但你看我们都分居一年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好好谈谈。毕竟婚前你是喜欢孩子的,我以为我们肯定会生孩子。
瑞瑞有些哭笑不得,她哪是怕生孩子。她摇摇头,让丈夫别说了,深怕这个男人的温情,暖到自己,因为帅大叔那边,她还想再争取一下。
中国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想要个家的。即使这个家被她摧垮了,她也像个泥瓦匠一样,手痒地想再建一座。
有了美好的性生活又怎样,只要人要吃饭、要生活,就免不了柴米油盐。但帅大叔和她拉开了距离,她只有她一个人的柴米油盐,心里多少有点儿虚空。瑞瑞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她要的只是一个正常女人想要的东西,但这些声音传达不到帅大叔的耳朵里。
不知哪天开始,帅大叔突然格外冷淡下来。瑞瑞电话联系不上他,录音室的朋友也见不到他,她去他们曾温存过的出租公寓里,也找不见。人家说,帅大叔因为换工作搬走了。
瑞瑞有点懵,她将所有能联系上对方的方式都用完一遍之后,都无回应,就差去报警了。可报警说什么呢?你总不能说对方失踪了,明摆着是不想见你嘛。
过了没几天,帅大叔终于回消息了。瑞瑞试探着问,好几天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我害怕失去你,毕竟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帅大叔给她语音:哦,我出差了几天,现在万国酒店901号房。末了补充一句,不用担心我,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还不明白吗?
瑞瑞愣在了那里,突然感到自己的外国梦破碎了。
她没有去,只是在自己的公寓楼里,百度了帅大叔的国家,卫星地图上的实景照片破落不堪,原来这个国家,发展程度不如中国,瑞瑞的心揪得很紧,她羞愧地暗暗庆幸,但沮丧和无助,像发霉长菌的黏液爬满了她的胸膛。
她还能和丈夫再讨论一次未来孩子的名字吗?但丈夫好像很久都没有联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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