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秋天的银杏

最近我很少自由书写，因为我发现人生中有一件比吃饭、写作、梦想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睡觉。

也许是最近深圳的气候逐渐转凉，到了容易昏昏欲睡的季节；也许是通过书写，我身上的任督二脉全部打通，通则不痛，不痛则安宁。所以每天下班一回到家，我倒头就睡，一觉睡到自然醒，连梦都没有，醒来就到了早上上班的时间。

自从到深圳以来，我就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睡过觉。

前一阵我还在自由书写里写道：

“我连抬头看晚霞的力气都没有。

每次崩溃的理由，在别人看来都是芝麻一样的小事，只有自己清楚满地的芝麻如同一根根稻草，被多少千斤重的难过压垮。

如果以前还总想着远方想着未来，现在我最大的奢望就是能睡个好觉。”

曾经很羡慕很羡慕那些即将退休的人，终于可以卸下工作重担，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转念又想，象我这样忙碌惯了的人，真的能适应无所事事的悠闲日子吗？而且退休可能代表了衰老，以及失去价值。也许这就是我的很多同事在退休后依然接受返聘的原因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去期盼退休呢？

因为继续工作，则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压力，永无止境的责任，遍布周身的焦虑和紧绷，伴随着腰酸背痛失眠多梦，以及午夜梦醒时分，时时质疑这么忙这么累的意义何在？终点在哪里？

难道仅仅为了挣钱养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让儿子接受最好的教育吗？

难道仅仅为了满足个人的荣誉感或虚荣心，救治更多的患者吗？

难道仅仅为了给自己和家人提供更体面更有价值的生活吗？

难道不求名利的工作和奉献，真的能为子女积累更多的福报吗？

如果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那就没有必要全情投入，没必要得罪人，也没有必要影响身体和睡眠。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我还在纠结什么，认真什么，还有什么不甘吗？

深圳已进入秋天，早晚的丝丝凉意都让人感受到夏天的远离。

有人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田野里金灿灿沉甸甸的果实到了摘取的时候。

有人说秋天是凄凉萧瑟的季节，绿叶枯黄而坠落，被无情的秋风一扫而光，万物都在枯萎的呜咽。

而有人认为秋天自有不同于其它季节的美，银杏成簇成堆成群的被秋雨染黄，就象一首动人的歌谣，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客。

而我的秋天，就是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给自己一个暂停键，容我缓一缓。

我现在只需要让每一片肌肉都放松，让每一个细胞都休息，让每一寸血流都停止，让我回到成为受精卵之前，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状态。

来到这个世界之间，我是一种什么状态？我一定像一位宇宙的天使，贪婪地吸日月之精华，纳天地之灵气。象笔笺一样自由，象文字一样松弛。

也许是一次彻底而冗长的蜕变，像轮回开启了记忆，命运做出了选择。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有种踏实的感觉；从来没有那么一次，有种归依的感觉。就象鱼儿游进大海，飞鸟返回巢穴，出家人遇到佛光，灵魂找到了天堂。

让自己在美丽的时候，尽量美丽；在决绝的时候，去经历痛彻心扉的裂帛；在自己即将萎谢的时候，用写作昭示曾经热烈燃烧过的生命。然后，以一种静态与安详，接受岁月的洗礼。悲悯、从容，不持执念。

待我忙完这些人间琐事，挑一个风水宝地，睡上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