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扬醒来,拿起相框,回忆在他脑海里泛起涟漪。曾经他还是只是一个青涩的少年,有过很多的梦想。他喜欢天文,想成为一个天文学家,挖掘地球和宇宙间的秘密,探索他不了解的未知。他喜欢罗小小,还曾想象着俩人生活在一起的样子。他主动坐到她的身边,为她答疑解惑,当她向自己投以钦佩的目光时,他内心无比欢喜。他喜欢罗小小认真做题的样子,看着她为那些自己看来很简单的算法犯难,他故意在一旁观望,直到她投以期许的眼神,他才得意地开始讲解。白扬记得,有一次,他们上体育课,跑三千米,罗小小体质不好,差点儿没坚持下去。他很担心,便减缓了速度,等着她,在她身旁鼓气。但她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来脚步,于是,他拉起她一起跑......那是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很温暖,心跳不止。
想到这一切,他傻笑起来。“小小,你还活着吗?” 他想着。这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显示的地址是武汉。白扬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白扬吗?” 罗小小战战兢兢地问。
白扬喜出望外,连忙问道:“小小?”
“对,是我,小小。” 温暖的泪水从她面庞滑落下来,顿时,一切都是岁月静好。
“你一切都好吗?小小,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安全吗?” 白扬急切地问。
“我在家里,一切都好。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又一次消失,永远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罗小小捧着电话,哽噎地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小小...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永远。” 白扬决定直面自己的心意。
“真的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当然。疫情在转好,解封后,立刻去找你!”
“嗯...”
白扬想起了爷爷荒诞麻木的一生,便觉得无所适从。爷爷的光芒太耀眼了,确实像天上的太阳,可那又能怎样呢?他身处这个世界之中,完全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爱他的人围着他如恒星,他自发光发热毫无知觉,白扬为他感到可悲。所以,他决定要活得有血有肉,敢爱敢恨。他想去保护罗小小,爱她,给她幸福。自从坚定这个想法起,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变得鲜活,细胞变得特别活跃,四周弥漫着神奇的暖意。他们俩聊了一上午,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那段时间,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无极洞。
他依依不舍地挂掉罗小小的电话,回头去整理神农架无极洞中发生的一切,试图理解他们恢复人形的经过,他必须思考白誉、白朝南等是否存在活着的可能性。整个下午,他神经紧绷,大脑飞速运转。这时候,白扬的房铃急促地响起,他以为是送餐的服务员,缓缓地起身,走过去开门。开门的一瞬间,他呆住了,皱起眉毛,眼神里充满疑惑,他问:“你是?”
“白宙!” 门外的人冷静地答道:“不方便进来吗?”
“噢...” 白扬退后一步,让出道路,满心疑惑地关上门。
“怎么?没想到我还活着吗?” 白宙走进房门,径直坐到白扬做过的那把椅子上。
“我只是不明白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扬走过来,坐在叔叔对面,双肘撑在大腿上,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忧伤地问:“朝南还活着吗?爷爷他...还活着吗?”
白宙绅士地坐在对面,愁眉心锁,俄顷,他说:“我在基地醒来时,看到量子数据显示屏上的光感应器在以光速飞行,那个光感应器是黑子身上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在哪儿,黑子一直都是我心里支柱。”
白宙双颊憋得通红,声音压抑着难以抑制的痛楚:“我来找你,是请求你帮忙的,我只有你了,只能找你。”
“帮忙...?” 白扬眼里也泛出泪光,他故作镇定地问。
“对!想必你也感觉到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吧!我从基地醒来,那只被你爷爷训练的蝙蝠大军统统都恢复人形。我便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另一个极端。除此之外,无极洞里,一位千年的老者也恢复了人形。”
“千年的老者...?” 白扬更加疑惑。
“贾思训!” 白宙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遥望着窗外那条盘旋的公路,语重心长叹息道:“他是太平浑仪的真正缔造人。千年前,就是他发现了神农架的‘传送门’。”
“什么?这个人还活着?” 白扬瞠目结舌。
“活了千年,以病毒的形体寄生在蝙蝠体内。”
贾思训是北宋天文学家,生于重庆巫溪县,曾是司天监学生,宋太平兴国四年,贾思训造出以水银为动力流体的水运“ 浑象”。 后来,宋太宗对其制法深感兴趣,便请贾思训主持,在皇宫内打造,一年有成,放置文明殿东鼓楼下,命名为“太平浑仪”。那是中国天文史上的创举,此后,贾思训得到了宋太宗的重用,却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招致朝廷内朝臣的诋毁和陷害,“太平浑仪”被人暗地损毁,贾思训不堪其辱,辞官返乡,后世,便再无人知其制法。后来,宋廷欲派人召回贾思训,但他辞官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原来,贾思训被驱逐后,便无心流连于官场,一心专注于天文, 和一群学者、追随者来到神农架,那年正是1009年,经过长时间演算,在1010年初,他们找到了无极洞,窥探出了其中的秘密。结合通过洞内和《易经》八卦,找出了时空对称的缝隙,洞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好似偷天换日。贾思训发现了一道发光的门,门上有一个自己很难解释的图形。于是,他们找到玄铁,制作成浑天仪的结构,放上去果然发生了变化。悲剧也在那时发生了,由于认知的局限性,人们纷纷被吸入‘传送门’,他落入水银池,侥幸逃过一劫,浑身被灼伤,高烧痛苦异常。没过过久,他奄奄一息,自认为必死无疑。一天夜里,他发生了变形。
以后的岁月里,贾思训便作为病毒的一种形态生存在山洞里。为了生存,他换了很多寄主。终于,找到了适合病毒生存的寄主---蝙蝠。于是,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学会了如何跟蝙蝠沟通,并不断地收留各种从外面逃生进来的动物,训练他们利用山坳里的浓雾,防治入侵者的闯入。为了了解天文现象,他跟随蝙蝠迁徙至地球的很多个未知角落,得到了丰富的天文数据,也见证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人类文明不断在地球上掠夺和扩张。
贾思训是一个旁观者,他一心想要了解宇宙的过去和未来,地球和宇宙之间的联系,时空折叠发生的契机......过了近千年,他没想到,突然一天,会有一个智力超群的人类闯入洞中。这个人正是白誉,白誉的脑力开发程度远超地球上的正常人类,无极洞中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显得分外正常。白誉找到了贾思训,但仅仅是贾思训寄生的那只蝙蝠。白誉似乎只想了解洞内的时空缝隙,至于原子交互的信息他无从得知。
“确切地说,是我们两人让你帮忙。浑天仪并未停止转动,而是发生了逆时转动,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恢复人形,包括贾思训。你的爷爷,一定是带着黑子跳入了喷柱,正在进行光年穿越。” 白宙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无奈地说:“我们要让浑天仪回到起点,然后,摧毁它,摧毁无极洞。否则,地球上的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浑天仪的正向和方向只不过是一个结界罢了,正向是结界内的混乱,方向则是整个人类的混乱。现在,武汉的混乱也许会慢慢恢复正常,但不久后武汉以外的世界将陷入更大的灾难。”
“这个也是你的父母宁愿用生命去保护的秘密。哼!幼稚,白宇以为只要什么都不说,父亲就会束手无策,就会投降放弃......”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白扬傲慢地坐正了身子,眼里放出愤怒的光。
“是,我早就知道了。你和朝南打架后,两家分道扬镳不久,周南就悄悄告诉了我这一切。” 白宙眼里滴出一粒泪水,掉在白扬的手上,温暖且湿润。白扬望着他,缓缓地松开手。
“一开始,我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我们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命运真会开玩笑。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他才把全部的关注和心血倾注在白宇身上。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是多么愚笨,多么可怜和无知。我们的父亲,从来没有爱过我们,从计划有我们的那一刻开始,我和白宇的这一生,注定成为两件工具。” 白宙苦笑着,瘫软地靠在窗边。
“更可笑的是,就算我知道了这一切,还是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因为,如果没有他,我的世界好像不复存在一般。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克隆人,只能听从命令,毫无反抗之力。我唯一想保护的,不过是家人,我想要你们离得远一些,哪怕我跟他同归于尽,我心甘情愿,他就是我的导航。然而,谁都没办法逃出他的手掌,白宇、黑子、周南、杨梅......都死了。”
“我们要怎么做呢?” 白扬浑身酸软,他感觉未来被掏空了,命运死死地捏住自己的喉咙。
“黑子...也许救不了。但我们可以催毁无极洞,埋葬时空缝隙,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白宙冷静地说。
白扬走到桌前扯过一张薄纸,走到叔叔面前,递过去,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宙转头看看天色,回答说:“今晚,趁着夜色。”
白扬内心纠结,不久前才答应小小要去找她,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实现诺言。但是,他有选择吗?
“叔叔,我跟您走!” 白扬凝重地说:“现在,给我一些时间,我写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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