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在等人?”
“不,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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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过江东岸的时候,我的阿瑾便要走了。只因曹军势力越发壮大,觊觎我东吴,阿瑾乃是东吴将军,理应迎战。
“等我回来啊,”他用手轻抚我还未留长的发梢,笑得我有些醉,“我不负你。”
我不负你。
那年初见,夭夭桃花下,十几岁的他也是如此对我说的。可彼时他已不只是我的阿瑾,他应该属于整个东吴。
我摇摇头,他送我的流苏步摇晃得我心慌。“你可要,”我环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早些回来…”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他的心跳,清晰得很。
“好,”他柔声答应,却松了我,往船边靠了靠,“你回去吧。”
我不动,只闭上眼。我听见船绳拉动的声音,听见水波荡漾的声音,听见花瓣砸进泥里的声音。然后我睁开眼,我的面前是一波柔和的江水。
其余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于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开始等我的阿瑾。
“阿瑾,你好厉害啊,果真是小乔的大英雄…”
听人说,江夏之战,我的阿瑾赢了,赢得很漂亮。当晚我好高兴,第一次抱了酒坛,独坐在后院,喃喃傻笑。夜风好凉啊,吹得我一哆嗦,酒坛应声落地,碎成一地繁星。我好像有些醉了,又好像清醒得很。
若你不做什么都督,是不是就一直只是我的阿瑾?
“阿瑾,今年的桃花开得比往年都好看,你快回来和我一起看啊。”
上次过后,我再没沾过酒。江东的桃花开得愈加妖艳了。又听闻赤壁一战,我的阿瑾又赢了。只是我也等了一年了啊,该回来了吧?
咿,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啊,是你么?
“阿瑾,我的头发留长了哦,比阿姊的还要长三寸呢,你喜不喜欢?”
“阿瑾,尚香姐姐回来了,她对我很好呢。”
“阿瑾,听说你又打了胜仗,想小乔了么?”
“阿瑾,你是不是忘了小乔了。”
“阿瑾,…快回来吧。”
阿瑾离开我的第三年,江东的桃花全败了。
“邪门得很啊,好可惜等你回来就看不到桃花啦。”我望着满林枝丫轻叹。往年这时令,该是桃花开满十里有余了。而最后一次听说他的消息,是他攻克了江陵。
抬眼望向江边,平日里江边的船来了又去,可不曾有过他的消息。今日泊船似乎更多了些,是来了什么达官贵人么?
可为什么,我愈走近,心愈慌。
怎么了。慌乱难以平复,不如我还是,回去吧。
“小乔姑娘。”
身后有人唤我,但不是他的声音。
闻声回头,原来是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我微微颔首:“你如何认得我?”
“受都督大人之托,岂能不认得。”陌生的脸,陌生的笑,愈笑我心愈凉。
都督大人?……我的阿瑾?他终于回来见我了么。
“阿瑾,他在哪里?”我握着伞柄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然后面前的男子忽然沉默了。沉默了也许很久,以至于我心虚到不敢看他的眼睛。
然后他开口说:“都督大人去世之前,托我照顾好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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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何年?我不记得了。
仍是喜欢独自来这江边散步,看这泊船来了又去,虽然岸边的桃花林有一年谢了就再没开过花。有人说,是花的怨气太重了。
可笑。花哪有什么怨气呢?
“姑娘可是在等人?”有人问我。
“噢…也许吧,”我顾首报以一笑,“可我不记得了。”
总归,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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