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暑记

        “后头那个老头又死了，”奶奶似看到什么趣事笑着和我说。庄上热死了两个老人家，到目前为止。

        傍晚我出窝时，听到远处传来的奔丧声，大概那机器已经放了一天，怕是十里外都晓得了。我打开门时，正巧邻居家的奶奶经过。很久没见过她了，静默了几秒，她依旧慈祥地关切我：“头发剪掉了？刚剪的还是以前就剪了？”我大概瞪着十多年前一样的眼神回答了她。

        我想起邻居家的姐姐了。上次见面还是好几年前拜年的时候，生疏了，大家看着都无言。那时我长得比她高，却行为笨拙。经常和她玩儿的时候我还不识字，只记得她在她家厨房插座上方的墙上刻下了她的名字。可惜我不认识，至今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于是她很快消失在我的记忆里，甚至是模样，但她弹古筝的样子很好看，声音也迷人。

        这么想来，我小时候真是爱往人家跑，至少是个活泼的小孩。奶奶说我以前喊个男孩“二哥哥”，我也不知道那男孩是谁，奶奶也没多说。

        前两天早晨，我肚子疼醒，拉肚子有二十分钟，站起来眼前的事物都像是过曝的照片拍出来的样子，持续了大概十分钟。以前有次体育课也出现过这情况，多半有病。我说是电风扇吹多了，奶奶偏说是营养不良，给我买了点饼干面包，留着夜里饿的时候充饥，还拉我去了超市买了箱牛奶。我知道我懒，很久没吃过零食喝过牛奶了。

        有时早上起来家里就已多了几辆车和几个与奶奶年龄差不多的不是庄上的女人了。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信仰神了，很奇怪。刚开始我不清楚，也不多问。后来学校里有关于邪教的讲座时，我意识到了，奶奶大概信仰的是他们所说的邪教。爷爷在家时因此和奶奶吵架了，姑奶奶也曾和我说提醒奶奶不要搞这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信仰这东西我也不懂。但有次吃饭还是问了奶奶，了解到的就是，她们相信天下这些人类里有一个人是救世主，而她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我想有个信仰也不错，至少到现在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人没偷我家什么东西，她们也没带着奶奶搞出事。后来，我发现奶奶对于世事有了不同的说法，神乎神乎的。所以，她说那两人热死都是该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