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意外(下)

第二十三节 意外(下)

  李中把一大把交易单据撕得粉碎，压着嗓子对小温吼：“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人品问题。这个陈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在最关键的档口，背后捅刀子。”

小温跟着他走进屋，顺手把门死死关上：“你声音小点，隔壁客户，人人都没走。”

“我忍不了！”李中恨恨道，“这算什么？临时拿不做了来要挟我？之前就疑神疑鬼，搞得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现在倒好，干脆直接要挟我！今天这是我搞得定，如果我搞不定呢？这事情就不做了？那他当大连那帮人是傻B吗？那些人是肯吃亏的主？我答应了要做又反悔，将来倒霉的还不是我？就那么一点点折扣，算下来不过20万的钱，我今天算是认识了他陈浩。”他说完，一把把碎纸屑丢进了垃圾桶，还是觉得不解气，“以后跟这小子一刀两断！这事最见人品。人品不行，一切免谈。”

“以后恐怕也坐不到一起了，”小温倒是平静许多，“这事既然发生了，以后就各走各路就是。说实话，我也能理解他。他一直觉得李霄云不该参与分成，无非还是这个分成让他觉得自己被骗了，所以一定要讨你要个说法。而你呢，一心一意想把李霄云闪亮推出场，她呢刚好又找了沙兵那边做锁仓，沙兵呢，又是个胃口大的人。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彼此没有信任度。这样也挺好，既然难以取信，那就做完了项目该结账结账，也不用再想以后怎么办。”

“我一分钱不会少他陈浩的！”李中抓着水杯，灌了一大口，发现是冷的，朝桌上一扔，兀自气道，“他把人都想成他那样的！我顶天立地，从不占人便宜！你别怪我生气，你要知道，李国威是那么好说话的么？原本说的很清楚，报价95折，中间人的费用从卖方出，中间人也是介绍卖方给我的，所以一切操作都事先说好了，那边怎么分钱跟我们完全无关，现在可好，临时要944，中间人的费用就要从咱们这边出，你让我怎么出？大连那边要怎么想？李国威要怎么想？明天还有三分之二不止的货还会不会有枝节？要知道，大宗交易的公开信息是所有人都看的到的！沙兵会怎么想？”

 “李小姐，这个交易跟你说的可不太一样啊。”沙兵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你跟我说的可是大家都是95折买，加上该我的两个点，就是93折报价。可刚才我在交易所网站上看了，明明另外一笔交易是94折，你这不是把我当冤大头了么？”

“沙总，您听我解释，”李霄云脸色也极难看，她望着坐在对面的李中和小温，耐心的对着话筒道，“大家的买价都是一样的，不然锁仓就不叫锁仓了。只是您这边93报价，2个点的辛苦；那边也不是94折，是944折，但中介费用算进去，也是95折。不要多想，毕竟我们是做长期生意的。”

“由不得我不多想啊。”沙兵的声音略轻佻，但又有隐隐威胁，“之前你可跟我说，都是一样的价钱。冲着你李小姐的面子，我信了。眼下你让我怎么想呢？金融行业，无信不立，我是怕万一出点问题，我想挣点锁仓的利润，反倒把本钱赔进去，就不划算了。”

李中听到这里，终究是忍不住了，他干脆拿过桌上的电话：“沙总，我是李中。我实话实说吧。原来答应锁仓的哥们，临时出了点问题，所以降低了报价。你知道这个项目我志在必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我也只能忍了。这就是为啥变成了944折。你猜的没错，将来兴许这点折扣也要我李中自掏腰包出钱把它补上。所以，我坦白跟你说，这件事受损的是我，跟你也好，跟产品户也好，都不相干。我原因跟你直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沙总，有担当，大家彼此信任度还不错。我也怕明天我出货入货的时候，你再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这里再强调一次，这个项目我很看好，而且我觉得咱们打交道这几次，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不会搞小动作，说老实话，那千分之六，我还真看不到眼里。你自己算账，成交4000万而已，千分之六也就是20几万，你觉得我会因为20几万的事，去毁了这个项目吗？”

扬声器那头安静了片刻，沙兵的声音又响起来：“好，我信你。明天我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做，你就看戏，眼下你账面浮盈15%，咱们按照之前说的，超过8%跌幅你可以一口扔跌停，所以你只需要盯着盘子看三天戏就行，第三个交易日我会跟你说什么时候走人。但咱们丑话说在头里，如果没到这个位置，没有我的通知，你直接把货卖了，那就是你不讲信用，我一定会不依不饶。”李中心里松了口气，言辞里仍然收的很紧。

“好，就按照之前的约定，跌破今天收盘价8%，我才可以卖。”沙兵重复了一遍。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中挂断了电话，略疲惫的半躺在了沙发上，“真他妈不容易！”

 李霄云把一杯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轻声问道：“李国威那边要不要解释一句？”

“你没来之前解释过了，卖家问题都不大，毕竟是便宜的卖了，”李中揉着太阳穴，“我最怕的是明后天白天出问题。”他说完盯着小温。

“我去盯着陈浩。”小温知道李中担心什么，“唉，这项目就是这样，贪大的，心里就是没底，就怕处处漏风。我明天死盯他两天，不过，你做好应急的想法了吗？”

“有个屁的想法！”李中眼睛又闭了起来，“最坏无非是他一大早朝死里卖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小温和李霄云齐声问道。

“凉拌！爱死不死。”李中猛一下跳了起来，“你跟陈浩说，我李中没对不起他。他要敢再捅刀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他应该知道。”说完他就准备出门，边走边又对李霄云说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操心太多也没用，陈浩他真砸出来4000万的跌停板，我只能放弃。”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李霄云和小温：“那样的话沙兵的筹码也会砸出来，这项目就彻底死惨，咱们，就只能跑路了。咯咯。”最后他竟然笑出了声，出了门。

小温和李霄云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李霄云望着窗外的夜色，拿着手机，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拨了电话。

“是我。”她轻声道。 

徐牧刚刚从一家会所出来，进了车后座。谢顶正要发动车，回头问徐牧去哪儿，徐牧用手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谢顶安静的不动了。

徐牧认真的听了半天，轻声道：“应该是股票池的。这样吧，我只能让人帮忙挂买单，至于要是真的砸下来，我不能保证能接完4000的货。毕竟这事情有点急。”

他停了停，又道：“你的事，我会尽力。放心吧。”

挂断了电话，他拍拍谢顶的座椅：“走吧，我回家。”

“哎哟，这小李电话一打，徐哥您这安排好的节目就都不去了？”谢顶嘴里开着玩笑，把车子开出了车位。

“我这电话确实不中用了，平时通话跟开着扬声器一样吗？”徐牧嘴角带笑，看着路灯一盏一盏略过。

“是你的语气吧。”谢顶笑道，“你也就接小李电话时候，才这么，嗯，温柔。怎么？她吃苦头了吧？女人就是这么不知足，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山望着那山高。”

“别瞎猜了。明天帮我个忙，有个股票池的票，假装在跌幅7%附近挂挂买单。”徐牧收敛了笑容，“要挂的很有气势，懂么？掰掰手腕看一样，各自手段如何。”说完，他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好。”谢顶一口答应。 

李霄云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窗外的夜色，透着窗户也感觉得到冷。